当厕所里传来的声响和叫声时, 卓越面色一惊，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果不其然，桑恬摔倒在地上，一张煞白的小脸疼得皱在一起。
看到这一幕，卓越英挺的眉毛深深蹙在一起，他快速踏步走到她身边，抱起她的时候动作却不自觉放轻了。他第一次对她动了怒气，原本温煦的脸上此刻阴沉一片, 语气里带着克制的微怒：“为什么不叫我？”
桑恬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 有些愣住了，她小声解释：“我、我以为扶着墙壁我可以自己走到厕所门口……”
“结果呢？”他反问了一句，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时叹了口气, 语气软了下来：“疼不疼？”
“还好……”
卓越将她放回病床上, 握着她的脚踝就要查看她有没有流血, 桑恬蹬了一下腿，他是用了力气的，她自然挣不脱。他直接伸手将她的裤腿往上挽，果然看到膝盖上方青了一块，嘴唇紧紧一抿，没再说什么, 他小心将她的腿放下, 帮她拉好被子, 然后转身走出病房。
桑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目光有点迷茫。他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吧，所以走了……这么多年来，她大概一直让他很生气吧，毕竟她总是拒绝他的好。
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病房里，脑子里又不自觉的飘过那些话，引得心底隐隐刺痛起来，她忽然觉得有些落寞，七年过去了，她才发觉自己太不了解徐慕延了，或者说是太不了解他身边的人和事。那时候或许真的是太年轻了，十八十九岁的时候，总觉得未来就是眼前这个人，很近，现在才知道，其实很遥远。
桑恬原本以为她跟徐慕延已经和好了，他们会像从前一样开心幸福的走下去，两个人结婚组一个家，那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她不想或者不敢提起的那几年，那些伤啊痛啊，就随着时间慢慢去淡忘。但是她从未想过他会骗她，从他们相恋到分开再和好的七年里，从很爱到恨过也怨过，最后又原谅他的时候，有人告诉她那样的事实，七年的感情，七年的坚持，七年的期盼，忽然什么都变得很轻很轻，在一瞬间坍塌，一瞬间天翻地覆。
从快乐到悲伤——五年前，从天堂到地狱——五年后。
即使是他离开她的时候，她都能好好的继续生活，但是这一次她彻底崩溃了，或许有些伤痛可以承受一次，却没办法承受第二次。
冷静下来后，桑恬的心绪也平静了许多，她抱着被子静静地靠在床上，眼神有点呆滞，卓越拿着消肿药水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她抱着被子发呆，看到他时双眼闪过惊讶。
在那一瞬间，卓越好像看到她的双眼忽然亮了一下，如星般璀璨，他在她清澈如墨的眼底看到自己小小的黑影，一步步地走近她。之后的几年里，卓越每次想起当时她眼中的那一点点光彩时，心底总是暖暖的疼。
直到卓越走到她面前，她看到他手里拿的药水才恍惚过来，她还以为他走了，原来只是为她拿药去了，她垂下眼睑，越发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了。
“把腿伸过来，帮你擦药。”他又恢复了那副温煦的摸样，语气轻柔。
桑恬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腿从被子被伸出来，自己动手挽起裤脚，她看着他手里的药水和棉签，轻声说：“我自己来吧。”
他没说话，低头将棉签伸入瓶子里沾了药水，一点一点抹在她的膝盖上，她皮肤白皙，那一处青黑太过明显，他忍不住蹙眉道：“下次别逞强了。”
他低垂着头，神情无比专注，桑恬喉咙忽然哽住了，从喉间逸出一个嗯字。
徐慕延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原本温柔静谧的空间因为他身上带入的寒气瞬间冰冷起来，就在此刻，徐慕延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被抵挡在门外，怎么也进不去。
卓越和桑恬几乎是同时将视线投向门口，卓越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回头继续手上的事情，只是他分明看到桑恬的腿不自觉地往里收了收，他伸出的手落在半空顿了顿，随即往前伸了一些，继续为她擦药。
桑恬此刻再看到徐慕延已经平静了很多，至少不会崩溃，只是看到他时脸色还是变了一下。
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徐慕延的视线落在桑恬身上，随后落在她白皙的腿上，当看到她膝盖上青了一块时，深黑的眸色沉了沉。
他终于举步向前，忍住想夺过卓越手中的药的冲动，看着桑恬，声音轻而缓：“桑恬，我有话想跟你说，关于昨天的事情，我想……”
“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走吧。”桑恬低声说。
徐慕延本想再说什么，但是卓越在场，有些话有些事他认为是他跟桑恬的事情，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在场。
最后他也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不走，我有话想跟你说，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说清楚更不会走了。
卓越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下，他将药搁在柜子上，旁若无人般问桑恬：“饿不饿？苏寻今天下午过来时带了粥，先吃一点好不好？”
桑恬已经看到桌子上的保温饭盒了，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场景，这种心情，她就算饿了也觉得没胃口了。她在医院醒来，大概能猜到卓越和……徐慕延应该一晚上没睡吧，她看向卓越，“学长，你回去休息吧，我知道昨晚……我让大家担心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你还有工作要做，不能因为我耽误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的，有事情我会叫护士的，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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