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林!添茶!”
“是!大人!”典林大声回道,手脚利落的给这小小的八品检校换上热茶。
这位检校很不满意,典林乐呵呵的模样让他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么烫你还端上来,怕不是心存不满故意想要烫坏本官!”检校将茶水倒在地上:“擦干净,重新沏一壶!”
典林看着被溅起的茶水打湿的鞋面,小小水珠阴出圆圆的水印,又很快蒸发恢复如常。
她抬头,扬起笑容:“是!大人!”
典林将地擦干转身去了茶房。
其余官员这时小声对这位检校说道:“差不多就行了。”
检校梗着脖子:“我又不是无事生非,那茶水确实太烫,明摆是她故意为之。”
其他官员给他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再说话。
典林看着咕噜咕噜的水壶,有些出神。
“你还真能忍。”秦宝珠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嗤笑一声:“这点我不如你。”
典林平淡:“某没生气也不难过,何来的忍?”
“我昨日去找了一位世叔,正三品大员,但是失败了。”
典林奇怪以她二人的关系,并没到秦宝珠与她说私密话的程度,也不知道她想要个什么回应。斟酌半天,典林才含糊的“唔”了一声。
秦宝珠不在意典林的敷衍,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我原本对自己的一切都非常自傲,包括我的出身。但是昨日我突然意识到,出身世家恰恰让我又差你一步。”
“你在大长公主面前颇有些脸面,为何不如找大长公主,反而在这里为一个检校烧水沏茶?”
典林听着越来越响的水壶,对秦宝珠说:“你听,现在是它最响的时候。”
秦宝珠什么时候烧过水?她听到典林这没头没尾的话,竟然真的仔细去听这壶内的沸腾之声。
水壶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响,又慢慢平息。
典林拿起抹布包住手柄,提起来沏茶:“最响的时候是水要沸时,水真正沸了,却没有声音了。”
茶叶在飞流直下的沸水中翻滚,展开,一下子染出金黄色茶汤。
典林将第一遍茶水倒掉,沏上第二泡。
“如今这局面就是要开不开的水,听着最响,却还没到时候。”
典林这话说的倒是和王惟仁不谋而合。
世家都不会尽心尽力的助秦宝珠,大长公主又怎么会替典林摆平一切。
典林知道,还没到去求大长公主的时候。这潜学里不管遇见什么,她都要忍着挨着,这一年中只要她的评价中没有差,一年后她至少能通过大长公主的路子谋个官位。可若是她犯了冲动,落了把柄,便会被人拿去大做文章,明年轮不到官职,后一年就更不用想了,在这潜学里做了十几年潜学生的进士不是没有。前路崎岖,她唯有小心谨慎。
她不去求,大长公主至今也没有主动帮她,可见也是有心观察她。
秦宝珠若有所思,看着典林端着茶壶走向公房的笔直的背影,轻声笑起来:“我找到了,破局的方法。典林,你的路我未必不能走。”
终于到了下值的时间。
地笼接她上了马车:“小姐,今日罗府送来一份请帖。”
典林接过展开一看,是罗平叶成亲的喜帖。
三月三十日,好日子。
马跃雪的脸浮现在她眼前。
希望她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吧!
罗平叶和护国公家嫡女的婚事在京城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盛大。
这个时候的一件喜事也能冲散一些最近让罗平叶头痛不已的抨击谩骂。
不管怎么说,他功名美妻到手,人生两大喜事齐聚,春风得意也不为过。这京城中羡慕他的男子能站满朱雀大街。
典林携礼上门时,罗家的门口大红一片,来往客人络绎不绝,四处都是恭贺之声。
“典状元!里面请!”罗府的仆从看到她恭敬迎道。
“恭喜罗探花今日结金玉良缘。”典林拱拱手,送上一幅字。
没办法,她穷的很,唯有名声值钱。
接礼的仆从笑容一滞,你说典林的字不值钱?还真不是。典林的一幅字拿到市面上也是一字千金的。可是自己拿自己的字上门给人送礼,也太敷衍了些。
典林笑眯眯将礼往仆从手里一塞,抬腿进了罗府。
上次进这罗府的经历可不大好,同一院落里,此刻摆着十几桌酒席,皆是罗平叶官场同僚和同科。
“典林。”
典林看过去,最角落里的一桌上正坐着她的几位老熟人。
“甄大人,文大人,高大人……”典林一一打过招呼,正是当初学林宴时结识的旧友,这两年她忙着读书,人家忙着做官,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文斐然笑道:“还是叫我文师兄吧!你怎么连状元酒席都没摆过?我等想正式恭喜你都找不到个场合。”
“风头够了。”典林笑笑,再大摆排场不过是落人口舌。这一届恩科,就没有人办过酒席。
高深墨看着典林心绪难平,他是寒门派系,本是不愿见并科的。可典林与他交情不浅,做人怎么能没有些私心,他忍不住提点:“这一年还是低调些好。”
“高大人说的是。”典林虚心应下。
甄洛呈与她倒是常有往来,前一阵就靠他救地笼一命。他见气氛沉闷,主动调笑替典林解围道:“听闻你在吏部天天的动静也不小?”
“哦?吏部?”文斐然好奇:“你现在轮在吏部潜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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