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漆黑的环境里，一呼一吸都被刻意放大。海浪席卷的拍打声，帐篷布料被风吹动的猎猎响声。
顾宁裹在帐篷被袋里，眼帘半垂，屏着气息。
程应脱了外套，随意团成一团，枕在脑下。他转过头，看了眼身侧不发一言的人，沉声开口：“睡着了？”
黑暗中，顾宁眼眸微睁，小声道：“没有。”
程应笑了一声，说：“那聊聊？”
顾宁轻轻嗯了声。
程应：“背对着聊？”
顾宁轻吁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子，手指无意间触及到他长袖的下摆，顾宁刚想缩回手。程应宽大的手覆在她的手背处，缓缓收拢，她的手被他包裹在掌心里，干燥的暖意。他道貌岸然道：“能牵手么”
密不透风的帐篷里，视线昏暗，他的气息仿佛拂在眼前。
顾宁有种错觉，仿佛两人挨的非常近，她脸颊涌起一股热意，小声咕哝了句：“你不是在牵么？”
程应笑出声，静默片刻后，他得寸进尺：“能亲吗？”
他语气半真半假，顾宁装作没听到。
他倏然起身，一只手撑在她脑袋的左侧，顾宁能感受到他呼吸时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她睫毛微微颤动，顾宁轻轻地抿了下唇角。
唇边倏地被覆上，温润，热热的气息，裹挟着几许淡淡的烟味。
非常的短暂，短暂到令顾宁恍惚以为，刚刚的那一秒，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在帐篷外面，你放心睡。”
顾宁怔愣，等她回过神来，程应早已不在帐篷内。她看向帐篷，尼龙的布料上，映着一抹身影，他的身形单薄，正低头点烟，一簇小小的火苗映在布料上，微微晃动。
顾宁摸过脑袋边的手机，手机屏幕莹白的光线照亮她的脸，顾宁咬着唇，输入文字。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微信。
程应将烟叼在嘴里，偏头看了眼帐篷，又将目光收回，看向手机屏幕。
[你在外面能休息吗？要不你还是......]
程应轻轻地笑了下，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滑动。
顾宁捧着手机，等回复。屏幕一亮。
[没事，以前坐在电脑前，也是整宿整宿的熬。]
顾宁正想回一句好辛苦。紧接着，程应回了一条信息。
[共处一个空间，不太安全。]
顾宁愣了下，莫名想起刚才的那个非常短暂的亲吻。
[早点睡。]
凌晨两点，墨色的海水似与天际交融，但隐隐间有一道分界线。
林沉半夜起夜，他钻出帐篷，见程应在外头抽烟，笑了笑，抬手走过去：“怎么没进去休息？”
程应撩了下眼皮，手中的烟灰被风吹亮，灰白色的烟蒂簌簌飘落。
林沉伸手道：“给我一根烟。”
“不怕嫂子知道。”程应抬了抬眼皮。
“你不说，这大半夜的谁知道？”林沉不以为然。
林沉早年当电竞选手，抽烟抽的胸，直到退役做了教练还在抽，两年前做过一次手术后，也就把烟戒了。只不过偶尔没在纪妮面前时，会偷偷抽上一根过过瘾。
程应将烟盒扔给他。
“现在我算是信了，你小子是认真的。”林沉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刚才你嫂子还偷偷问我，问你们两是不是在一起了呢。我心想你前两天不是说正在追，也没这么快啊，看你这样子还没跟人家摊牌吧？”
两人现在的这种状态，就差戳破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了。
程应弹了弹烟灰，转头看了眼深夜的里的大海，说：“再过几天。”
“也是，急不得。”林沉开玩笑，“人姑娘也不是就你一个人追，总得好好琢磨。”
程应轻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翌日，顾宁醒来，是被帐篷外小孩吵闹的哭声给吵醒的。
她坐起身，略带迷茫的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才想起她昨天同程应他们俱乐部的人一块出来玩。
顾宁摸过手机，开了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微信。
林琼昨天夜里发来的。
[钟学长回来了。]
顾宁握着手机，帐篷被人拉开，程应看向她：“出来洗漱一下，去吃早餐。”
顾宁带上洗漱用品，钻出帐篷。
两人前往洗漱的区，说是洗漱区，不过是一排简单的红色砖石堆砌成的洗漱台子，简陋朴实，供游客方便。
顾宁开了水龙头，接了一杯水，挤了点牙膏沫，一股薄荷味充斥着鼻腔，顾宁稍微醒了神。因为低头的姿势，有一绺发丝不时的落在眉眼处，她微微蹙眉，正要放下杯子时，有一只手伸到眉眼前，抓起那一绺发丝，替她拨到耳后。
他的手指蹭过她的耳根，一瞬的感觉，顾宁倏然想起昨天那个短暂的接吻。
顾宁对亲吻的感觉，还是在高三以前。
那会虽然学习压力大，但身边不乏有几对成双成对的朋友。她和苏鹤轩在朋友的起哄下，半推半就地在一起。
苏鹤轩成了她男友后，唯一的变化，便是每天给她送早餐，下课一起放学。两人最亲密的事儿，大概也就是牵牵小手。
一直到高三毕业的谢师宴上，苏鹤轩当时喝了酒，送她回家的路上。苏鹤轩脸色通红，看着她，说：“宁宁，能亲你一下吗？”
也是一个非常短暂的吻，像一阵风吹过，拂过也就过了，没什么其余的感觉。但程应的不同，像是往平静的湖水里掷入一颗石子，涟漪阵阵。
顾宁洗漱完，两人走回帐篷，这时其余几人也都醒来。
大家洗漱完毕，吃了早餐，也就上车回去。淮大和基地并不顺路，到了市中心，程应和顾宁两人先行下车。
在路边拦了辆车，程应送顾宁回学校。
一个钟头后，车子到达学校门口，学校不让外来车子驶入校内。程应付了钱，跟顾宁一块下车。
将人送到宿舍门口时，他说：“最近一个月都有训练，大概没什么时间出来。”
顾宁想起两人关系还算是陌生时，那会他说要请自己吃饭，也是整整过了一个月才联系她。
顾宁蹙眉：“那我可以去基地，找你吗？”
“可以。”他说。
“什么时候？”他问。
顾宁一时不明所以，一脸迷茫：“什么？”
“什么时候来找我？”程应盯着她的脸，说。
顾宁微怔，继而脸上涌上一阵热意，她说：“到时候给你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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