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悟平起身率先走出牢房,顿了顿,侧过身朝那狱卒微弯了弯腰说道,
“有劳狱卒大人带路。”
“呵”狱卒哼了一哼,大步走出把牢门锁了,没理悟平,径往前头行去。
……
祁州大狱中处处的阴冷沉沉,开牢门的狱卒领着悟平往狱门口走出,一路与几名狱卒招呼过,拐过三个转角,到了大狱入口。
守狱的兵士目不斜视,只当那二人往外走出、要到出入口时,八名着铁甲铁盔的兵士将手中红缨铁杆长枪交叉相碰,左右分两列、前后共四道,阻隔重重。
“我送犯人出狱,他是奉命释放的犯人。”
狱卒对此早有准备,从腰带中贴着左腰处取出块约莫掌心大小的圆形铜牌,亮到离得最近的兵士眼前,
那兵士看过一眼、收回长枪,其余兵士也跟着纷纷收了长枪,送悟平出狱的狱卒则缩回胳臂、握紧铜牌,下一秒却看他右臂突然重重往悟平背上一撞,就差没往悟平屁股上踹上一脚,喊道,“滚吧!”
悟平不防之下受到狱卒的猛烈撞击,步子一个趔趄、身子不自禁像前一扑,待脚步停稳、身形定住,转过头往狱里回望,送他出来的狱卒早回了大狱。
他转看八名持铁枪、穿铁甲戴铁盔的兵士,威武严整;又看狱外的石墙,石墙高处正中刻着的红底墨黑、明晃晃的“祁州大狱”四字,惘然涌起股难以明说的恍如隔世之感,他或许没在这里头呆上多久,可前世今生,他还是第一次蹲监狱,自此是留了案底了吗?
…哈,该说是可笑吗?是可笑吧。悟平想了想、收回目光,没过头将右肩上的包裹挎牢,直向前走去。
其实悟平来这牢里统共不过大半天,似他这般随随便便地来祁州大狱走了一遭,又无比幸运地从这座让人闻风丧胆、吃人的牢里全身而退,悟平或许可说是第一人了。
他是幸运吧?真幸运啊…呵。
…
狱外的阳光暖意融融、明亮柔和,这样舒人的阳光似乎照得身上的每个毛孔都伸张渴求。悟平闭着眼、昂着头,静静地站立。
他在狱里呆了些时候,处过那样的昏暗之中,便是这般温和的阳光乍也落得几分刺眼。他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眼,走得离祁州大狱更远。
这狱里狱外寥寥数面围墙相隔,陡然让里外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狱外愈是生机焕发,狱里愈发阴暗无边。
…
“赶紧走赶紧走…”
“这个人…”
祁州大狱外但看寥寥可数、来往稀疏的数名行人一个两个皱紧眉头垂下脑袋,行色匆匆地快步离开,不知是瞥见了怎样的凶神恶煞还是何等晦气玩意。
偶有的结伴而行的二三行人尚在经过之时窃声窃语,遗留的只言片语中霎是埋汰嫌弃——蹲过大牢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遑论被行了大刑,保不准是个怎样的恶棍。
普通小民之见概莫如是。
而被他等嫌弃埋汰的中心,便是一旁怔怔呆站、对此苦笑不已的悟平了。
他见这些行人走近他时悄悄地对他指指点点、又显见地加快步伐,不由地缩紧脖子向自己身上看去,这一看大致扫过三四眼,也便心内了然、自嘲地轻笑了笑。
——不碍这些人对他视之豺狼野豹、避犹不及了,悟平想到。
且看他这一身的破破烂烂无以蔽体,鞭烂、震毁、破碎的衣布长条渔网般地挂在身上,尽染了道道凝固僵硬了的深红血迹。又许多条新添的伤口、未愈的旧伤,掩掩映映在那破布烂衫之间,着实狰狞可怕,很是寒碜落魄得不像话、比之街头的乞丐都大大的不如。
…
好在包裹中尚有干净换洗的缁衣,悟平直走得离祁州大狱约一里远,见有个巷弄里偏僻少人,他右拐拐了进去。又看左手边有个半人高、破损了一多半的瓷瓮,悟平取下右肩上的包裹、放到瓮上,解开包裹拿出了件灰色缁衣,又取了条干净布巾放到最上,
尔后把自己身上破布烂条扯了个干净,又将那些血污拿干巾匆匆擦拭一番,悟平这才换上缁衣、把干巾隔到一边,重新系好包裹挎到肩上走出巷弄,朝着祁州大狱反向东向而去。
群芳院便落在祁州大狱往东,悟平向东而去,却不是归返群芳院。他此番从大狱出来,自不会再回群芳院。他先前已然辞行领了工钱;又惹了李光宗那么个二世祖,群芳院于公于私与他再无半分干系。世人皆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他与群芳院那寥寥月余的缘份也该到此为止了。
……
悟平被放出来的时辰尚早,街市上喧嚣如旧。
这大汉天下承平渐久,人物繁阜,街道两边的屋宇栉比鳞次,除去寻常可见的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商店中另有绫罗绸缎、珠宝香料、香火纸马等的专门经营;又有医药门诊、大车修理、看相算命、修面整容…各行各业,祁州城中当真应有尽有。
因而街市上格外几分热闹。来往穿过的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大的商店门首扎“彩楼欢门”,悬挂市招旗帜,招揽生意;便是街头杂铺叫买叫卖、讨价还价也是久久不绝。
悟平看到右手边一身麻布衣裳的妙龄少女站在个小摊前一番挑拣,选中了支木钗,少女拿起那支木钗问摆摊的店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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