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看着我似是没有一点意外，良久他叹了口气，将段子玉的身世家底一股脑地给我抖了出来。
段子玉是北海的神龟，确切的说是金龟。千年前得了仙人点化，修炼成精，随后又积善积德一路修仙。而之所以在人间遇见他，是因为他在渡劫。
我在遇见段子玉之前，他只剩两劫未渡，一是情劫，一是佛劫。
情劫只需寻一相许之人，得她真心爱意，洞房花烛便可大功告成，而我，便是助他渡劫的那一人。
而佛劫，则是需要达到佛家境界，四大皆空即可。而段子玉初回天庭的时候因着担心我，渡最后一劫的时候并未仔细听其要求，甫一恩准下凡，便匆匆奔来寻她我，只知道落脚处是青门寺，并不晓得，需他削发为僧。
直到青门寺住持将所有一切告知与他，他才晓得匆匆忙忙来本欲许我相守，如今却是无话归期。
渡劫本为仙家私密，于是段子玉并未告诉我，而我傻傻地以为段子玉起死回生，可与我白头到老。
四、
师父同我说完这些，便长长地叹了口气：“本以为钓了个金龟婿，哪知糊里糊涂竟是变成了个秃头龟，想想真是肉疼。”
我翻了个白眼：“等他渡劫完了，指定还是你的金龟婿！”
师父一脸讥笑：“啧啧啧，这可是佛劫，需得放下一切，若是成功不晓得去了哪日，我真是养了只猪脑子的兔子。”
我一时头脑有些空白，思索了多日，最后终于还是寻去了青门寺，我想问问段子玉，可否不渡这劫，随我一兔一龟浪迹天涯。
我去寻段子玉的时候有雪，洋洋洒洒落了满头，我站在寺外等了三日，扫院的僧人将我赶了一次又一次，我固执的不肯走，直到全身僵硬，四肢冰冷。
第四日雪停了，段子玉出现在寺庙门口，看着我一言不发，我说：“段子玉你不要做太监了，我们一起浪迹天涯。”
我说得有些激动，以至于肢体不平衡直直摔倒在地，段子玉从始至终看着我，未踏出寺门一步，我忙乱地想要爬起来，却事与愿违，始终没起得了身，而段子玉站在那里表情隐晦，看不出来悲喜。
我索性坐在地上，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流失，我看着段子玉的眼，突然不知要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如今咫尺便是天涯，我的段子玉竟是不愿踏出一步。
良久，我才听得段子玉说：“看也便看了，回去吧。”我晃过神，他已经转身入了寺，一时心下涩涩，于是我便回了山，师父在半山腰接的我，我在榻上躺了数日方好，好了之后，一如从前，从此半字不提段子玉。
时间若是搁置了便觉得飞快，百年后的某日，我站在门口挂灯笼，段子玉一身戎装出现在我面前，眼中全是疲惫，他看着我勉强提起笑容：“阿白，我封了上仙，尚未改名，仍叫段子玉。”
我尚未全数明白过来，他便两眼一黑，又变了王八。百年不见，怎会不想念，那抹孤冷的身影在我眼里渐渐幻化成眼前这只丑丑的乌龟，我说不出来感觉如何，只是不想放手。于是我便养着他，整日抱着他睡觉，为他洗澡疗伤。
师父从天宫回来便看着段子玉讽刺道：“我这蠢徒弟这样重要，庆功宴都不参加，跑这里变王八，也是丢人。”
段子玉算是出息，佛劫未满百年便渡了过去，只是甫一升仙，天界便有了战事，他只好匆忙赴战，得胜归来那一日，未言其他便来了我这里。从前的疼痛彷如此刻悉数化解，我如今眼里心里便只有这么一个人，哦不，一只龟。
入了春，杏花满山的时候，段子玉差不多恢复过来，领着我疯玩了数日。天界召他回去论功行赏的时候，他说：“腊月十八，我迎你进门。”我点头，忽觉春光融融，竟是明媚如斯。
我在云水山上准备嫁衣，想想还有一年才能嫁于他，便觉得时光慢慢，山高水阔拉的绵延长长，而我，实实在在的等不及。
段子玉之后便再也未来，天界琐事繁多，加之北海一直想召他回去作为另一支力量与北海龙王相互抗衡，所以他每日忙得火烧眉毛。因而，刚刚入秋那会儿，段子玉来云水山寻我的时候，我是当真的始料不及，惊喜满布的我不顾身旁众多的生灵，扑上去便亲了他一口。
段子玉有些脸红，摸了摸我的头发说：“莫闹，你师父在哪？”
我有片刻怔愣，随后笑嘻嘻言：“找师父作甚？难道你娶的不是我，是他？”
我刚刚说完这话，师父便从屋里走了出来，段子玉赶忙迎上去跪下，我有些懵，拜高堂何至于这样急？接着段子玉便言：“前辈，劳烦借云水散一用。”
我戳了戳师父的腰，师父回头看了我一眼，良久叹道：“本以为你还会寻些时日，竟是这样快，快到我这傻姑娘竟是还未嫁出去。”
我并不知道云水散为何物，不晓得为何段子玉要的这样急，只是看着他很是心疼，于是一遍一遍的催着师父给他，师父没奈何的丢了一句话便走了。
段子玉如今已经身为北海神君，龙王打从前与他不和，听说他要掌权，便给他这一族人下了毒，北海如今已是浮尸一片。
我的师父原本是天宫的药仙，常年研药，因天宫中一公主追得紧，躲了下凡，途中在山上温泉遇见被众兔子玩笑推下诛仙台的我，愣了半晌之后救了我，多数人以为我因看了师父沐浴而得以拜师，只有师父说，相逢既是有缘，随后渡我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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