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顾千耀一言不发，单手撑着头，看着车窗外。
嘉依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
包裹着沙布的右手摊放在膝盖上。
华灯初上的城市，处处散发着耀眼的暖光。
暖光映进少女清亮的眸子里，成了闪烁的星辰。
车窗外闪过一道霓虹，嘉依眼睛一眨，那睫毛一扫，纤长，浓密，像一把小扫帚，像一朵盛开的合欢花。
是个美貌初露的小美人儿，她却蹙着眉，减去了眉宇间的几分甜。
要怎么安慰顾千耀？
她还真是有点笨嘴拙舌，这个她承认。
顾千耀现在心情一定很差，她却帮不上忙。
何况她还打算吃完东西就要……
她这样做就好像是落井下石呢！
所以那个坏男生凭什么好端端的就故意找事，还骂人，骂顾千耀什么魔。
一直到小区门口，顾千耀的样子也没有好起来。
但对她说话仍然很温和，也仍然帮她拎着书包。
顾千耀走的不算快，脸色不太好，嘉依小心打量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顾千耀，”嘉依伸手扯了扯他袖子。衣料很细骨，柔软。
顾千耀停住，诧异，路灯灯光昏黄，照着他的脸，眉眼英气，鼻梁高挺，那个丑鬼凭什么骂他！
嘉依收了手，清亮的眼睛看他，“你等等我”，展唇一笑，转身就跑开了。
小区旁的街道上有很多店，这个时候也正热闹，嘉依去了一家咖啡店打包了一杯加了很多糖的咖啡，回来。
少年高高的站在原地，两个书包用手拎着搭在肩膀上，书包在他的身上看着没什么份量似的。
懒懒的歪着肩膀，单手插在兜里，看着她。
他头顶的头发略长，有造型，路灯打下头发的阴影映在脸上，只剩高挺的鼻梁很亮。
嘉依脚步轻快，直走到他跟前，举起咖啡，“别生气了。”
咖啡杯举的高高的，几乎与她的脸平衡了。
秋节，夜里凉，吸管里冒出的雾气也看得分明，一丝淡淡的白色雾气升腾，一股甜腻的浓香弥漫开来。
女孩仰着小脸，甜甜的对他笑。
顾千耀轻轻勾了勾唇，开口：“很甜？”
“嗯，喝了心情会好！”女孩笃定的点头。
顾千耀没有接，而是弯下腰，垂头咬了吸管。
咖啡通过吸管浸入口腔，填满，甜腻、香浓。
他抬着眼，女孩的眼睛就在眼前。
开始是惊讶，要想躲开，他继续喝，喉结滚动，脸颊轻轻蠕动。女孩又定在了原地，左手老实的举着咖啡杯，任他喝，再次对他笑，带着几分尴尬，眼睛从他视线中移开，轻轻抿唇，脸颊下略鼓，唇尖翘翘的，刘海分开一道，大概是长了些，总是分开，额头小巧，他觉得很可爱。
顾千耀弯着腰直将咖啡喝光，空了的杯子被吸的呼噜呼噜。
女孩四处漂移的目光再次聚到他脸上，手仍然举着空杯，脸色尴尬。
“我我再去买一杯。”
杯子略一降，女孩就要转身，顾千耀放了咬住的吸管，单手握了女孩的肩膀，将人拽回，揽在臂弯圈着退了几步。
小区门口有个巨大的景石，比人还高，景石上写着几个大字，是小区名字。景石被几株大大小小的树护着，是一片独立景现。
嘉依背脊抵在景石上，树荫遮掩，顾千耀逆光抵在她面前，她看不太清他的脸，不知道他这突然这样要干什么，鼻息中是他身上的气味，有温度的气味，浅浅的香，好闻。
手上还拿着杯子，心脏咚咚咚的跳，她都能感觉到它的震颤。
“害怕我吗？”
顾千耀说话的气息袭来，她眨了眨眼。
反应过来，忙摇头。“没，没有，”
“顾、顾千耀，你别生气了。那个男生肯定是乱说的，而且他本来就该打。被人污蔑，不该生气吗？你很生气，所以很大声，所以才打了人，很，很正常，我能理解。就算是我，我也会骂脏话的。”嘉依说的一本正经，即便是心脏咚咚咚的像要窒息。眼睛习惯了黑暗，她能看见顾千耀的眼睛了，就很诚肯的望着顾千耀的眼睛。
女孩声音甜软，音量像是中气不足。
这是上次他在教室里发火，把她吓哭，对她作的解释，她还记着。
顾千耀弯下腰，视线差不多和女孩平行，“如果他没有乱说，他说的都是真的呢？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很……”
“没有，你不可怕，”嘉依抢道。
就算顾千耀真是什么老大，那他还是顾千耀，是顾千耀就不可怕。
虽然她也听过有人叫他老大，他们也总是很多男生在一起，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很友善，很可爱啊。
“我从没见过你欺负别人，而且还有那么多人都喜欢你，和你做朋友。还有，我觉得你很厉害，你力气很大，打架又厉害，就有力量去帮助别人，而且你爬墙也很厉害，”
爬墙厉害！
哪有这样夸人的。
女孩一本正经的极力的凑着他的优点，凑的好像很费精神，眼珠咕噜噜转。
顾千耀眉头舒展开来，目光凝聚在那双隐约有灯火的眼睛里。
他的身上有很多标签，全是让人听了敬而远之的词。
他以这些标签作为报复父亲的资本，作为报复一切罪恶的资本，作为报复一切该死的这个让人厌恶的现实世界的资本，中学时期的那三年，他做尽了疯狂的事，那时，那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与存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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