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杰文丢掉手中最后一根烟，他已在家里关了三天了。不敢去上班，怕遇到督军，不敢逃跑，怕死于非命，连门都不太敢出，怕被直接拉进203。
要疯了，要疯了，他把手插进头发里抓着，不管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先快活了再说。说不定有转机呢。
唐杰文抱着得过且过的心理出了门，先买了包香烟，站在街边刚点了一根，一辆自行车骑过，溅了些泥点子落在他的皮鞋上。
“天杀的小瘪三。”唐杰文高声叫骂，看到街口有擦皮鞋的，大爷般坐了过去，还嘱咐“擦好点。”
擦皮鞋的小子忙应了声好。
“先生江南人吧！”擦皮鞋的小子是个自来熟。
“嗯。”唐杰文翻看着报纸，擦皮鞋的小子手脚麻利得工作着。
“我也是江南人，我是从梅县过来的，先生您呢?”
“梅县的?”唐杰文一小正寄养在梅县。
“嗯。”擦皮鞋的小子欢快得应承着，还抬起头给了个笑脸。看得唐杰文一阵恍惚，这小子漂亮，特又不显娘气，要说小白脸，自己算上品的话，那这个就算上上之品了。
若是督军见了一定喜欢。想到这，一道亮光照进了唐杰文快被吃掉的脑子里。压住自己的激动，热情起来。
“那还真是老乡。怎的到这边来了。”
“娘身体不好，来这看病。”小子低头干活毫无心机。
“看病，那得好多钱。”
“是啊，这不，我也不读书了，出来帮帮家里，只是钱来得太少了，不过总归比没有强。您说是吧！”小子已忙完，麻溜得帮唐杰文整理好，露出开心的笑容。
“那你想不想换个来钱快的工作?”唐杰文的心跳更快了。
“当然啦，不过这不是没有门路吗?”小子憨憨得扣了扣头。
“我帮你想想办法，谁让你是我小老乡呢。”唐杰文觉得自己的计划越来越可行，不过还是要与老头子商良一下。“明天吧，明天你在这吧，一准给你准信。”
“那成。”小子一双眼亮亮得看着他，像是看到了救世主，结果，小子怎么也没收擦皮鞋的钱，唐杰文也没出去晃悠。
晚上，唐齐明一身疲惫得回来，见桌上已摆好了饭菜，这几天见儿子不好受，自己也愣是没吃几口，现在这一桌子的菜，到真觉得有点饿了，不过这小子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唐杰文看到老头回来，取出酒，给自己与他都满上一杯。“阿爸，喝酒。”
唐齐明不说话看着他，自己的种自己还不清楚，憋不住话。
“您喝着，听我慢慢跟你说。”唐杰文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把自己考虑了一天的计划细细说了出来。
其实，唐杰文的计划很简单，偷龙转凤，让那小子进酒店工作，当然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不能露脸，要不太容易穿邦了。
他想到了一个工种，清倒垃圾，因垃圾工需要戴口罩，就没几个人会见过他真面目。
等得知督军要来时，再让他换唐杰文应付下门童，最好在督军面前露个脸，让督军知道唐杰文是长这个样，若督军不喜欢则皆大欢喜，若督军喜欢，他进203时，唐杰文就可自由离开上海，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有利无害的，至于那小子的死活与他唐杰文有什么关系。
唐齐明喝着酒，半晌没说话，这计划虽说周全，却太过冒险，一旦让督军知道他们李代桃僵，那可是要死人的，可望着这个唯一的儿子，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再说朝阳必定是自己的地盘，应该能行，狠狠得咬咬牙。“明天，让我看看皮相。”
唐杰文眉开眼笑，知道这是答应了。
秦林走进唐家别院，觉得眼睛都用不过来了，在乡下哪见过这么多高级玩意，虽好奇，却也知道点分寸，只拿眼咕噜咕噜得看，却不动手摸。
这让唐齐明觉得这孩子虽是乡下来的，又知分寸，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就从昨个不收擦皮鞋的钱来看，是个厚道孩子，可惜了，虽有一丝愧疚，当看到唐杰文时，那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
看到唐齐明，秦林恭恭敬敬得叫了声“唐经理好。”唐杰文已和他说了，让他进酒店，自然不能称老伯一类的，要显得有规矩。
唐齐明点点头，越发满意了，上上下下的开始打量，一身粗布衣，一顶破旧的鸭舌帽，此时已拿在手上，头发短短的，看着干净，个子不高，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也是白白净净的，生得极好，却不显女气。
对上他的打量也不拘束，不声不响半垂头站在一边，一看就是个有眼力见的孩子。
“明天来上班吧，只是从基层做起，薪水我想办法给你调调。”不需要对现的承诺一个劲得给。
“哎。”秦林扬起脸，欢快得应承着，想着有了好的工作，娘的病就有希望了，便不停得对着唐齐明，唐杰文说谢谢，父子俩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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