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下的那一盘，他在放水！？”
褚嬴动摇了。
如果说几天前，与他下的那盘棋，周奕飞的布局采用了各种巧妙的手段，来获取优势。
那么这一盘，则截然不同。
并非在刻意追求优势，只是在冷静的展开布局，排兵布将，保证自己绝对不会亏损。
而对手的应对，出现任何一点小小的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好比雪球。
“对，滚雪球！”褚嬴深吸口气，对局面抽丝剥茧，逐渐明悟了，“从第五手点三三，长河的主将选择用小飞守角开始……”
星小飞面对点三三，在他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在几十手后进行“劫争”。
然而，局面的败坏就是从那一步开始的。
起初，只是一朵小雪花，随着对局的进行，不知不觉，在人类无法感受到的波动中……
那一朵小雪花，已经化作大雪球，甚至随时会从雪山之巅坠落，引发吞噬一切的大雪崩。
而这一切，只需要周奕飞的手指，轻轻一推。
绝望感……笼罩在褚嬴心头。
这等感受，周围的大多人都无法体会。
而棋力越高的人，却感受的越清晰！
算力越强，此刻对白棋就愈是悲观！
“长河的主将……他赢不了。”
褚嬴握着折扇的手，死死的攥紧，在绝望之中又流露出期望，“为什么，为什么对手不是我？如果是我的话，我还能下，我不会输！为什么……我没有能够握子的身体！”
这一刻，褚嬴很难受。
棋局依旧在继续。
上半个盘面的布局已经完成，周奕飞望着绝艺的推荐落点。
黑棋，三之七，大飞守角，胜率96.70%，计算量23万154。
黑棋，十之十七，拆边，胜率95.98%，计算量25万5543。
黑棋，十九之二，金鸡独立，胜率99.20%，计算量28万9873。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输。
白棋的胜率就剩下0.8%了！
“对手太弱，连中盘都坚持不到。绝艺的强大在于中盘，碾压人类的大局观，那才是绝望的深渊……可惜。”
周奕飞觉得索然无味，取出一枚黑棋，落在了十九之二。
看到这一步。
“金鸡独立……！”
红线之外，实验中学的尹老师叹气地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白棋左上的半个角地死了，以此引发的连锁反应，他的外部厚势即将变成累赘，会受到两面夹击！黑棋要……屠龙了！”
听到他的低声喃语，沉浸在棋局中的俞亮，恍惚的转头。
“尹老师？他……执黑的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
“我……带入进白棋的视角，”俞亮失神的喃喃：“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希望，讽刺的是，如果能悔棋，我也不知道该下在哪里才能逆转。”
他看懵了，看傻了。
原来，围棋是这么下的吗？
没有任何花哨，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了。
也许在面对那一步点三三，而选择小飞守角的那一刻，已经死了。
俞亮深深地凝视着周奕飞，“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棋神的影子，六年前，我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有类似的感觉，但……”
但比起时光，周奕飞截然不同。
六年前的时光，时不时会出现古老定式，是令人畏惧的强大棋力在支撑着。
而周奕飞的棋，与他所见的任何人都不同，不同次元的强大，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父亲，世界冠军俞晓阳能不能赢对方都是个问号。
将这一盘棋牢牢记在心底，俞亮对尹老师微微点头，选择转身离去。
而周围的观棋者，依旧在讨论着。
“哎呀，这一步金鸡独立，妙啊，白棋这小子有危险了！”
“左右不入气，角地已经死了，这时候白棋应该把外面的大龙逃出去，往中间跳！”
“黑棋要赢了吗？”
“我看未必，还有的下！这才布局呢，棋盘还很空。”
也许是没人来管，他们讨论的声音比之前大了几分。
长河主将也听到了，冷汗直流。
“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感觉很不对劲……”
他握着白子，望着自己的角地，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从黑棋的右侧“刺”了一手。
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逃大龙？我才不逃，我还没死，我还能下！
而看到这一步，尹老师忍不住摇头，默默地转身离开。
褚嬴的表情越发复杂，他知道，这一步过后，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了。
他以无比羡慕的眼神，望着长河主将，最终还是叹息着，转身走向时光。
“都走了啊？”
周奕飞意识到几位棋力高的观战者离去，瞥了眼实时胜率。
黑棋，99.90%。
稍作思索，他对白棋的刺不作理会，而是将棋落在了左上白棋大龙的逃跑方向。
十四之七，镇！
哒。
一步子落。
好似在山川险地，战略之要点，一名身着黑甲的将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手持战刃，立于峰云之巅，剑指盘旋天际的白色大龙。
“还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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