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做午饭的时间，周沫提着一篮子洗好的香菜进了厨房。
林春花每做好一道菜，出锅装盘时，周沫就会往菜上撒一大把香菜。
林春花：……
连炒青菜上面都要撒香菜，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周沫顿了顿，道：“就……突然很想吃香菜。”
想吃？
简单！
林春花利落地伸手，从篮子里掐了一把香菜出来，放在案板上，“当当当”切成段，再放进锅里炝炒了几下，装盘，递给周沫。
整个过程，也就一分多钟。
林春花道：“想吃就端去吃吧。”
周沫：……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喜欢吃香菜，就菜里拌一点儿还行，一整盘的话，抱歉，没食欲。
周沫接过盘子，直接去了厅堂。
她把盘子往张启年的跟前一放，道：“听说你爱吃香菜，这是外婆特地给你炒的。”
张启年愣了愣，谁说他爱吃香菜的？
他根本就不喜欢。
事实上，他特别讨厌香菜。
他一直弄不明白，香菜明明是臭的，为什么要叫香菜？
黄瓜明明是绿的，为什么要叫黄瓜？
明明是馍夹肉，为什么要叫肉夹馍？
明明是太阳晒我，为什么要叫我晒太阳……
好吧，扯远了，说回香菜。
张启年把目光从那盘香菜上移开，扫了扫大圆桌上的其它菜。
呃——
香菜无所不在！
他看向周沫。
周沫避开了他的视线。
张启年明白了，周沫是在故意为难他。
没有关系，她还是个孩子。而且她不知道我是她亲爸。她会排斥后爸，我应该高兴才对。
总好过她一有了后爸，就直接奔向后爸，把亲爸抛在脑后的好……
林春花端来最后一道菜，宣布开饭。
张启年还没拿起筷子，林春花便开始给他夹菜了。
“吃吧，这个好吃！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
盛情难却，张启年只好忍着难受，把那些菜，连同混在菜里的香菜一起，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
等他好不容易把堆在碗里的菜吃浅下去一点点，林春花又热情地给他添了几筷子。
张启年：……
杨晓燕默默地把筷子伸了过来，细心地替张启年把碗里的香菜一根一根地挑了出来。
坐在他们对面的周沫心里有数了。
她打听过的，从前的张启年，没有不吃香菜的习惯。
她认识的人里，不吃香菜的，只有她爸周庆军一个。
周庆军活着的时候，杨晓燕也经常像现在这样，一根一根地给他挑香菜……
不过，一个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她不能仅凭这一点就断定眼前的张启年换了芯子。
还得再试探一下。
周沫故意说道：“张叔叔也不吃香菜的啊？我爸也不吃。”
接下来，周沫又说了一些周庆军与张启年相同的小习惯，然后道：“张叔叔，你跟我爸各方面都很像诶！
难怪我妈放着陈校长那样的好男人不选，非要选你。
她该不会是把你当成我爸的替身了吧？”
这话挑拨离间的意味太明显了。
换成一般人，听到自己有可能被另一半当成了前任的替身，心里肯定要不舒服的。
就算不当场闹起来，也会有一些尴尬和别扭的。
然而张启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只微微一笑，就把事情揭过了。
杨晓燕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林春花却紧张得不行。
杨晓燕已经嫁给张启年了，她不希望他们两个因为已经死去的周庆军闹别扭。
林春花问周沫：“你不是不反对你妈嫁给你张叔叔的吗？”
不等周沫回答，她又赶紧向张启年解释道：“小沫平时不这样。
她大概是舍不得晓燕离开家，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刺激你的。
你别当真，晓燕没有把你当成那谁的替身。”
张启年一点儿也不介意，他牵起杨晓燕的手，握在掌心，道：“我知道的，我一直是我。”
杨晓燕看向张启年，两人对视时的眼神分外粘腻。
周沫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张启年就是周庆军。
杨晓燕不是个见异思迁的人，她对周庆军的执念有多深，周沫上辈子已经领教过了。
除了周庆军，没有人能让杨晓燕露出这样娇媚的神态来。
林春花不知道眼前的张启年就是周庆军，见张启年丝毫不介意周沫说的话，她十分欣慰，不停嘴地称赞张启年大度。
周沫心道，他大度个屁！
周沫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说着，她站了起来，打算一个人出去走走。
她想静静……
可她刚站起来，杨晓燕就生气地问道：“饭还没吃完呢，你要去哪里？
我带你爸回门，你就这么不高兴？
你不喊他爸爸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故意挑事？
挑不成事就撂筷子走人，谁教你的？
出走转了两年，涨了点儿本事，就不把你的爸妈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杨晓燕平时也不这样，但她觉得今天的张启年特别委屈。
她见不得他受委屈。
加上怀孕，她的脾气也涨了一些。
因此，一时激动就把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
果然，下一秒，杨老九拍桌子了。
杨老九一掌下去，满桌子的盘子都跳了跳。
他指着杨晓燕骂道：“你凶什么凶？
你哪只眼睛看见小沫挑事了？
她挑什么事了？
赶紧吃饭，吃饱了赶紧滚蛋！
看见你就心烦！”
杨老九说完，关切地看向周沫。
杨晓燕身上的气焰一下子熄了。
林春花轻声提醒杨老九：“晓燕还怀着孩子呢，你别吓着她了……”
周沫叹了一口气，她针对的是周庆军，结果却让外公外婆为难了。
她走到张启年身前，道：“有时间吗？我们两个单独谈谈。”
张启年愣了愣，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慢慢地走到了周沫种人参的药田中央。
杨家湾到处都有农家乐的游客，只有药田这边，才清净无人，适合他们接下来的谈话。
周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张启年，问道：“我该叫你张启年，还是周庆军？”
张启年一怔。
过了很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地问道：“你不叫我爸爸吗？”
周沫恨恨地瞪着他，厉声问道：“你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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