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里高海峡。
于可清站在甲板上，啃着手中的苹果。
“少爷，前面有船！”
头顶桅杆上突然传来喊声。
他赶紧扔开苹果，然后以最快速度举起望远镜。
旁边一名水手赶紧捡起苹果。
于可清的望远镜视野中，很快出现了一点隐约的帆影，他一脸凝重的看着，但紧接着他发现了第二点，然后是第三点，第四点，第五点，他毫不犹豫地爬上桅杆继续在海面上搜索着，不断调整手中望远镜，很快就看清了最近一艘的大致轮廓。
“准备交战，这地方怎么会有南洋公司的船？”
他喊道。
紧接着他回到甲板。
“少爷，咱们可是坏了规矩，原本就理亏，闹大了不好。”
旁边老仆说道。
“还管什么规矩？野猪皮就给了咱们三张朱令状，不找新的生意路子就该饿死了，南洋的生意凭什么就他们南洋公司做？
咱们东莱公司凭什么不能做？”
他说道。
他们的公司以戚继光的封爵来命名。
戚继光已经被追封到了莱国公。
毕竟现在大明侯伯多如狗，不是国公的一律不值钱。
因为倭国贸易量萎缩，东莱公司生意锐减，部分商船不得不跑去加入捕鲸业，但这个终究太危险，捕鲸可是真正需要搏命的，而且他们这些新人也不知道捕鲸场。所以这些家伙就开辟南洋贸易，他们也知道这是坏规矩的，而且南洋公司也不会让他们加入，就想了新的路线，从倭国南下琉球，然后直插菲律宾群岛。
这样避开南洋公司最繁忙的广州到马尼拉航线。
然后到棉兰老岛。
这里有好几个苏丹国，苏禄，马京达瑙，宿务，都是在南洋公司压榨下非常不满的。
南洋公司控制了海上贸易，他们的香料只准卖给南洋公司，但后者的收购价很低，这些苏丹敢反抗就得面对南洋公司上门搞灭门，他们打又打不过，只好接受南洋公司的条件。这种时候东莱公司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无疑就是天降喜事，东莱公司以高于南洋公司的价格收购香料，以更低的价格卖给他们商品。而他们需要的只是掩护东莱公司，别被南洋公司发现而已，另外荷兰人也会溜到这里和东莱公司交易。
荷兰人倒不缺香料。
可南洋公司卖给他们的大明产品价格太高，东莱公司就便宜的多。
另外其实不只是东莱公司，崇明沈家的，舟山的，甚至朝鲜的，这些大明监国控制区参与海上贸易的海商都在做这条线。冬天在琉球集结，乘着北风南下，到吕宋岛南部，三千里航程，顺风用不了太久，然后沿着海岸线到这里。完成贸易后装满香料，再沿着海岸返回吕宋岛南部，等待北方的冬季过去，抢在台风起来前乘黑潮返回琉球，再分头回去。
一年一个来回。
所以都是大船，以排水量算都是千吨级别的。
“对，凭什么咱们不能做？”
“南方人做的，咱们北方人做不得？”
……
水手们一片愤慨。
北方工商业也是难免要受南洋公司剥削的。
毕竟想出口就得找他们。
这种垄断性质的，基本上除了垄断者本人外，其他都是仇恨的，连南方工厂主都仇恨南洋公司，更别说是北方工厂主了。
不过也只能仇恨。
毕竟谁都知道，南洋公司的大股东是皇帝。
这是皇帝的提款机，相当于过去的内库，再仇恨也没用。
伴着他们的吼声，这艘武装商船所有人都进入战斗状态，一门门大炮被推出炮门，因为是大型商船，而且设计之初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所以这艘武装商船上都是九斤和七斤炮，一艘船带三十六门，战斗力比斗舰还强。
那五艘南洋公司的武装商船明显就比它小一号。
但也带二十多门大炮。
实际上这五艘船就是来搜索它的。
南洋公司知道北方海商在这片海域参与贸易，但却不知道具体是在哪里，这里有无数岛屿，那些土人都是给北方海商打掩护的，也不可能告诉他们，所以南洋公司专门派出部分武装商船，在几个主要水道游弋……
发现就打沉。
南洋公司有圣旨。
发现非法参与海上贸易的直接打沉就行。
在海上不管什么身份，只要不是南洋公司的商船，那一律就是海盗。
“准备！”
于可清吼道。
他两旁一门门大炮旁边炮手严阵以待。
他们直接使用燧发机。
所以炮手们拉着绳子等待就行
五艘南洋公司武装商船迅速摆出战列线，在炮门中可以看到他们斜切而来，炮门同样打开，一门门大炮也在瞄准，于可清甚至能用望远镜看到里面的炮手。
下一刻最近的那艘南洋公司武装商船的炮口喷出火焰。
“开火！”
于可清吼道。
紧接着他拉动手中炮绳。
燧发机落下，这门九斤长炮在火焰的喷射中猛然后退，然后被固定的棕缆拉住。
硝烟弥漫中他看着对面，对面一个个炮口火焰喷射。
“装弹！”
他吼道。
炮弹的撞击随即响起。
好在距离还远，对方的炮弹没有击穿木板。
毕竟他的船木板也不薄。
炮手们以最快速度装填，而其他大炮依旧在开火，两艘对射的武装商船在对射中逐渐接近，划破空气的炮弹不断撞击，很快就有炮弹击穿了木板，碎木像霰弹般在炮手中间制造伤亡。
但战斗依然继续。
在利益驱动下，水手们也全都展现出足够的悍勇。
于可清的目标就是快速通过苏里高海峡，过去之后就好办了，这一带全是大小岛屿，随便哪条水道一钻就行，南洋公司的武装商船就算追杀也很难，毕竟这地方需要转向，等转向完成也找不到他了。而对手明显就是抢他前面，只要拦住他那就是五对一的T字头轰击了，两艘船就这样不断拉近距离，很快拉近到了也就是百多步而已。
这是几乎拳拳到肉的战斗。
双方所有炮弹都能击穿对方，而炮门内水手们面对面吼叫着，互相咒骂着……
反正也听不懂。
胶东话对闽南话完全无法沟通。
不过于可清明显有炮多的优势，在他这边狂轰之下，对面武装商船的一根桅杆突然折断。
它的速度立刻下降。
原本几乎可以说确定要撞上的两艘船最终在不足三十米距离错过，不过对面的炮弹也在瞬间将于可清的船上打出一片狼藉，甚至水线都挨了两枚炮弹，已经开始进水。但他终究逃出生天，躲过拦截的他，毫不犹豫地下令转向，直插东南方狭窄海峡，过了海峡沿着棉兰老岛海岸航行就行。虽然他没到过那片海域，但他也知道既然是个岛，他终究能转过去，他原本的目的地是三宝颜，荷兰商船应该已经在等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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