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昼的病来的很快，起初只是风寒，等到傍晚时，已经牙关紧闭灌不进去药了。本就娇小的人像是水里泡过一样，人滚烫的几乎冒气。
颜九金悄悄找了半个皇城的知名大夫，可一人一个说法，概括一下都是束手无策。
随月生闻到那种奇怪的香味随着雪昼出汗越发浓郁，甚至盖过了整个屋子的药汤味。
“依照小老看，这不像是单纯的风寒，倒像是某种排毒的方式。”老大夫说的哆哆嗦嗦。
“什么毒？”
“小老也不知，可能这毒霸道，吃了解药也需遭罪才能彻底排出……”他也不肯定，不过看红衣公子的凶狠样子，不说两句，怕是没命出门。
随月生半信半疑，质疑：“那这味道是怎么回事？”他鼻尖总是缠绕着熟悉的香味。气人的是，他感觉自己明明知道，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你想多了吧，哪里有什么香味，是楼子里的脂粉味闻多了产生的幻觉吧！”顾清安嘲讽，她不关心雪昼死活，自己一人悠悠的去吃晚饭。
随月生被人来人往的大夫搞得头大，将人都撵走，出门透了一口气。
清爽的风吹散了身上的味道……
有奇怪的灰鸟从天上落下蹲在对面的房檐上。
“呱……”
随月生看着鸟，突然瞳孔缩小，他目露狠毒，视线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捡到一颗石子，朝着屋檐上的鸟扔了过去。
鸟儿机敏，不等石头过来，先一步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
“见鬼！”
他想起来这香味是什么了！
追魂香！
他在桃花谷时，师父特地讲过，他有个师叔是个采花贼，看上谁，就对谁撒这追魂香，香味许久不掉，味道在平日并不明显，轻微遇水会更加浓郁，但大量水也能将其很快洗掉。有种巴掌大小的灰鸟最擅长在夜里追踪这种味道。他那师叔就选味道浓郁时候放鸟，专挑人家小女儿洗澡时下手。
随月生脸色青黑，这下想明白为什么那群人拿着袋子去合欢楼抓人了。
男人漂亮的柳叶眉皱成团，又捡了石子杀气腾腾的朝鸟打去，鸟儿受了惊吓向远处飞。
他转身回屋，将门紧紧关上。
别院是颜家从一个被暗杀掉的大人家里买来的，并没有密室暗道，随月生带着肆意放味儿的雪昼无处躲藏，只能吩咐府里的丫鬟送洗澡水进来。
趁着抓雪昼的人没到，赶紧将这追魂香洗没了。要不然，偌大西川，都没有安身之地。
雪昼迷迷糊糊，只知道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清凉的水漫过脚踝，漫过小腹，然后没了她的头顶……
窒息和呛水让她清醒，模糊中能看见红色的和白色的人影。
“你别松手，松手会淹死人的！”女人尖叫，听声音是顾清安。
“本公主给她洗澡？要洗你洗，本公主不干！”
两人吵闹半天没有结果，水中的衣服像是触手，挨着她的肌肤揉揉蹭蹭。
“其他人呢？”
“我让他们都去弄牛奶了！牛奶是这追魂香的克星，要是光指望水她在桶里泡半天命都得泡没了。”
“死就死，人各有命！”长公主眼里，人命如草芥。
随月生气的要砍人，他抓住女人将人拉到身边，恶狠狠：“她死了你就跟着陪葬！公主也不比她的命值钱。”
顾清安见过的男人都是笑眯眯的，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样子，被吓到，骄傲的心凉了一半。“我……我帮你……”
夜幕落下，倦鸟归巢，一波黑衣人出现融入夜幕之中。
领头人身材消瘦，张着一双细长的黑眸，若是持正府人看见，都能认出，这人四公主送还给国师的男宠，栖梧。
栖梧没有内功，脚步却无声无息，纤细的他带领着一群壮汉，没有任何人露出不服。
落在别院屋檐上的灰鸟在他身前领路，一边飞一边呱呱的叫。
“主子已经怒了，那女人两次落单，两次你们都失败了，我倒要看看雪昼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别院亮着灯，灰鸟到了此处很是兴奋，盘旋在天上不敢靠近。
正是下午常吉将道士接走来的院子！
什么时候雪昼和道士混到一起了？
栖梧打手势让人停步，“你们在外守着，我自己进去！听我信号！”
这边的行动没有躲过矫枉部探子的视线，云谏对雪昼被人尾巴似的追一事也是想不通，他找不到雪昼，就将目光落在能找到雪昼的人身上。
这伙子拿袋子装人的人贩子已经被他盯上了。
男人换了黑色的夜行服，就要出门。
“公子……”汇报消息的明叔拦住他。
国师自己的仇人都杀不完，怎么还想着出去找人砍？
云谏不听劝：“你带上刀一起去！把雪昼抢回来！”
不是带，是抢！
抢不用问当事人意愿……
栖梧轻手轻脚的翻上屋檐，落地声音还没有野猫的声音大。
灰鸟不知什么原因不敢落地，偌大的院子具体哪一间还要他自己找。
屋子里的随月生听见了鸟叫面色一冷，在桌子上抓了一把榛子往门外走。“记住我说的话，别把她淹死！牛奶要热了再往桶里倒……”
顾清安费力扶着雪昼，使唤丫鬟往桶里倒牛奶，她的手发酸，时不时将滑下去的人往上提提。“快点快点！温度差不多就行！和热水混一混……”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热牛奶。
屋外很快传来交手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利器交接的巨响仿佛在屋里人的耳边炸开。
丫鬟都是凡人，鸡都没杀过，命悬一线吓的抱头鼠窜。
“你们别走啊！回来……”人跑了个干净，门口有人影出现。
顾清安松手要跑，雪昼没有支点往桶里滑，瞬间没了顶。
“哎呀！”
贼人到了门口。
顾清安心一恨，抬腿进了浴桶……
云谏听见前院的打斗声从后门抄了进来，正看见丫鬟从一个屋子里往外跑。他蹑手蹑脚进了屋，隔着白蚕丝的山水图评分看见了后边的浴桶，桶里一女人正背对着他。
有血从云谏的脚底冲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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