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华都知道，他知道柳清如心里没有他，他也知道柳清如的性子被拘在深宫中生不如死。
严格的讲，从他皇兄死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时，柳清如就跟着那个男人一同死去了。
滴血认亲失败，慕锦华心里酸楚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孩子还没找到，他的人生就还有目标。
十多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几天。
随月生庆幸自己不是，柳清如的事情，江湖人都编了书，其中的爱恨纠葛无数人都知道，他就想好好活好自己的，对于爹是谁妈是谁都不关心。
“不是你儿子，那就放我走吧。”他拍打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用肯定的语气跟皇帝商量。
皇帝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你想去哪？”半耷拉着的眼皮抬起来，露出其中隐藏的凶狠的光。“随可可偷了朕的孩子，那朕杀了他的徒弟，是不是合情合理？”
上位者视人命如草芥，尤其是皇帝这种万人之上的地位，有时都不用说话，只需要一个眼神，身边人为了讨好他，就主动动手了。
随月生浑身一抖，他还是小瞧了这人的恨。
他清楚的感受到皇帝传来的恶狠狠地杀意，不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皇上！”男人减缓口气。“杀了我你也找不到人。”他放肆的从头到脚扫视皇帝，嘴里啧啧出声，感叹：“看皇上您这身体，估计也没几年了，死前还要造这样的孽？”
他歪着脖子斜着眼，口气里都是瞧不起。
常吉被这不要命的说话方式气到，低吼一声放肆！同时观察皇帝的反应，随时准备叫人进来将人弄死。
皇上抬手制止了他。
大概是太久没有见到这么和自己说话的人了，皇帝耐性好了不少。“朕这辈子造的孽太多，也不在乎多杀你一个人。”
目光毒蛇一般，还是没有放过随月生的意思。
屋外侍卫围上来的声音明显，皇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随月生一摊手，手上的短剑从手心栽下来，咔嚓一声扎入地上的金砖中。“那来吧。”男人笑，本就艳丽的容貌发出夺目的光彩。“皇上都不想想为什么我师父能拿到那金盒子，滴血认亲，呵呵……”他眸子一亮，“不管我是不是柳清如的孩子，皇上，柳清如的孩子一定是你的孩子吗？”
随月生“杀”疯了。他的双眼中都是疯狂，本来就没有活命的希望，他只能置之死地于后生。“我师父说过，我是足月出生的。”
他可以跟皇帝滴血认亲，但是皇帝再冷血无情，也不能将柳清如拉出来让他滴血合骨。
既然要杀他，他就给他戴绿帽子！
这样的思路皇帝十多年来从未想过。他像是被无形的手打到了，后退两步，撞到书桌上。
眼里瞳仁缩成一点剧烈的颤抖，本就憔悴是面容更显灰白，生气从人五官中倾泻而出。他扶着桌子愤恨的盯着随月生，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随月生你大胆！敢编排柳妃，来人！拿下！”
常吉急了，声音尖锐的可以将人的耳膜刺穿，侍卫匆匆进来，将随月生捉住。
随月生也不反抗，就那么被压在地上，一双桃花眼死死盯着明黄色的影子。“我说的可是真的，皇上，找了这么多年，你找的真是自己的孩子吗？”
皇帝垂着身后的书桌，不回答。
常吉听言怕的浑身发抖，对着是侍卫吩咐，“等什么赶紧拖出去。”
主子不说话，他也不敢直说将人杀了，小心揣测皇上的心思。
侍卫动作缓慢，在等将人拖出去后应该怎么处理。这人的嘴什么都敢说，要是拖出去行他大吼大叫，舌头拔是不拔？
常吉也没得到答复，擅自做主。“先扔到天牢去，派人看好了。”
人进了又退，御书房只剩下皇帝一人。
砸桌子的声音始终没断。
常吉心疼往上扑，拦住人。“皇上注意龙体啊！”
皇帝满眼通红都是血色，嘴唇发青，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扭曲着。
常吉忠心怕皇上伤了自己，将手往桌子上塞受了打也不吭声。
直到皇帝冷静下来，常吉那只手已经变形出了血。
鹰目只是在上扫了下，“去通报太后，朕去见她。”
深更半夜，太后刚将路小雨处理了，听闻太子还在门口跪着求情，心软了点，“也就是连着血脉，要不然哀家可不要这样的孙子。”
太后拆卸了朱钗，脱下华服，就是个普通的老太太，一身威严戾气褪去，露出年长的人才有的慈悲。
“跟太子直说人死了，让他会太子府去吧。要是太子妃再受这样的欺负，哀家可不保他。”
说完太后疲惫的走到床边，喝了漱口茶准备休息。
这一天已经够烦了，柳妃死后，她很多年没像今天这么累了。
“太后……”人刚昏沉，嬷嬷便快步进来。
太后年龄大了觉少，听见声响可能一夜都无眠，正要对着人发火，嬷嬷开口禀告：“皇上过来了。”
皇上只披了外衣，轿撵都没坐，带着常吉两人从御书房走过来的。
这皇帝平时连请安都推脱，如今半夜来此。
太后暗自合计：“难道是因为太子？”太子这么大不懂事不假，但毕竟有她的血脉，废太子她可不能同意。
想着从床上挪到榻上，“叫皇帝进来吧。”
人几步进了屋，气势汹汹将太后吓了一跳。“太后。”
太后不明白皇帝哪里来的火气。“这么晚了……怎么了？”
“朕有事要问。”
太后拢拢衣服，示意他说。
“十六年前的冬天，柳妃生产之前你曾跟朕提过，柳妃肚子过于大了不像是七个月的人，这话您还记得吗？”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她来了，都十多年前的事了。”大晚上提起一个死人，晦气！
皇帝一咬牙：“太后！”
皇帝今天不对劲，白天就不对，晚上更甚。太后决定顺着他。“哀家是说过，那时候你眼里只有柳妃，哪里听得下这些。”
皇帝不死心，“那当时的太医为何没人说？”
“那是皇上的心尖，国师云湛都因此受了杖刑，谁还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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