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记得自己是臣子！为君建议治国也只是建议，一日为臣一世为臣！”
太后别无多讲，后宫闭塞，她不知外边发生的事，她只能做好天家人该做的事。“都回去吧，皇上病了，你们若是再病，西川就没有主心骨了。”
夜里，皇城中无人能眠。大雨一直下，万物皆静，唯有雨声。
宋太师匆匆回了府，一进门就看见了亮着灯的书房。
“是大小姐回来了。”管家禀告。
太师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伞都没打，顶着雨进了屋。
一场秋雨一场寒，为了不让冷秋的寒气伤到大人们的身体，书房已经生了地龙，一进门就能感觉到来自家的温暖。
老太师一改在外的严肃神色，见到身体消瘦的女儿眼中的光都流淌了起来。
“瑞卿，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来了，别伤了身子。”他扶着女儿在桌边坐下，全程无视一边想要说话的宋鹤卿。
延续香火的儿子不受待见，那个外人都出嫁了还能得到父亲的嘘寒问暖。
宋鹤卿心里不舒服。
宋太师对此一无所知，招呼下人将屋子弄得更暖些。
“太子殿下知道你来吗？”
“不知道，父亲，别忙了，女儿无事。女儿是背着太子行回来的。”她的脸上露出与宋逐流一样的冷静甚至是冷漠的表情。“您知道那谣言的事情吗？”
提到谣言，宋逐流脸色大变。“不是宋家干的。”他的野心世人皆知，但尚未准备好之前，他不会贸然放出这种对自己不利的风声。
篡位一事，虽然人人有所感知，但是如此明目张胆让皇位上的人防备，就是找死。
“不是您那就是有人要害父亲！”
宋瑞卿就是为此事而来。太子怒气冲冲的质问她，说明这事已经到了满城风雨雨的程度。她想让父亲当皇帝也不是现在。
太子可比老皇帝好对付多了，她和父亲本想将国师解决后再下手的。慕锦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国师一死，持正府一派群龙无首，太子有勇无谋，天下手到擒来。
“派出去杀国师的队伍最近有消息吗？”事已至此，只能冒险。
提到云谏，太师的自信少了不少。“失去联系了。只能安排下一批人。”
宋瑞卿摇头，“来不及，让和国师一同前去的张大人和刘大人下手。”
太师犹豫。宋鹤卿听父女两人说话插不上嘴，终于得到机会，“张大人和刘大人胆小如鼠，怎么敢做这样的事？”
宋瑞卿轻轻眯眼，仰头看自己的兄弟，露出鄙夷的神色。“那就控制他们的家人。国师必须死。”他一日不死，宋家的皇位就一日坐不安稳。
宋鹤卿咽了口唾沫，心道最毒妇人心，同时也庆幸，幸好，她是个女人。
三人在书房里密谋，宋逐流本想在看看形势，可他不动手，皇帝就随时可能对他下手。“鹤卿！将安阳君叫进来。”
雨下了一夜，且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
似乎老天都再为一场又一场流血的事件而难过。
昨夜，持正府遭到了死士的袭击，那些人不要命，目的也很明显，是薄卫。
他毫无准备凭借多年的经验逃过一劫，但是还是受了暗算中了毒箭，死士尚未全杀掉时就昏了过去。
他被安排到持正府保命，折腾了一夜，人还是未曾醒来。
天蒙蒙亮，吃饱喝足的大臣冲向皇宫，有人在怀里揣了垫子，有人准备了干粮，他们都做好了与皇上对抗到底的准备。
被雨水打的深红色的宫门缓缓打开，巨兽张开了它的嘴巴。
本来病倒的沈大人被人搀扶着进了宫，衰弱的样子，与皇上有的一拼。
不过老头神采坚毅，服侍西川三代郡王，最后能死在大殿上也是他的福气。
众人的黄纸油散在屋檐下收起，伞骨摩擦咔咔作响。
有志气的文官沉着脸，一抖官服下摆，背靠着雨幕跪下。
君不君，臣必须为臣。
遇到昏庸的君王，他们选择以命进谏。
今日见不到明日见，明日见不到后日见，只要坚持，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一屋子人，唯有太师未跪。
他在大家诧异与兴奋的眼神中，拿出一张明黄色的圣旨。
有人担忧有人愤怒。
那张圣旨在大殿中被展开，太师语气有力，就着太师党人期盼的目光，开了口。
“看样子皇上今天又不会来上朝了。正好，大家都在，那本太师也跟大家说几句。”
官员骚动，大多单纯的以为太师有了新方法见皇上，可太师一开口，彻底断了他们的期望。
“外边传的谣言你们也听说了。你们觉得是真是假？”
视线在屋中扫过，平日就唱反调的大臣已经愤怒的站起。“宋太师，你这么说话，按西川律法，理应株连九族。那些谣言编排当朝皇上，你如何能问出真假之问？”
那人脸憋得通红，气的嘴唇跟着颤抖。
太师悠悠笑，“那大人你就是不信，可那些若是真的，别激动假若是真的，您如何？”
“不可能！”说话的是个四品官，平日见到太师跪着行礼都排不上，如今当众位大臣的面，驳斥宋太师。
太师不纠缠，将圣旨高举，高声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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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前的老官员都知道这一幕，当时柳清如拿着圣旨带着先皇回来，宣旨让慕锦华继承皇位。
如今这圣旨与当初的一模一样。
“这是本官在桃花岛得到的，桃花岛可能有人不知，那是妖妃柳清如的朋友、曾经血洗皇城一夜连杀十二位官员的随可可。”
众人哗然。
“你将这东西拿出来有何用？”
太师冷静的将圣旨摊开给大人们看，“当然有用，因为这圣旨是假的。”
明黄色的旧布上，字迹依然清晰。
“沈大人三朝元老，沈大人可鉴定下，这是否是先帝的笔迹？”
只是一眼，沈大人接连后退三步，脸色雪白，“不是！”
质疑声轰然而起，随着时间，逐渐变成哭号和愤怒的声音。
太子眼睁睁看着最害怕的谣言变成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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