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那刘兆京,就是看上那小子了。”身后传来风言风语。
“看上他?老七你可真恶心……”胖流犯嘻嘻哈哈地嘲弄道。
“哈哈哈哈哈哈……”
这种耻辱的哄笑声已经让曹琚感到麻木。多少个夜晚,他曾在无助与无眠中度过。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御史中丞的儿子,家境虽然不富裕,但是他有祖母,有父母,有一个温暖祥和的家。
现而今,他已经一无所有,刚刚十七岁,前程就已经一片黯淡了。
想起蒙冤被杀的父母,下落不明的兄嫂,曹琚的心中就如同刀绞一般。他时而会埋怨上苍,为何还要让他在人间遭受这种活罪,而不是让他死在荒郊野外?他的人生看起来,已经没盼头了……
不对,还有盼头!想到这里,曹琚的手又伸到了腰间。一枚小小的同心结被他解了下来,拈在手中。
这是蕊初亲手编织的,他每每感到无力活下去时,就会把同心结取出来,用力捏着,捏得那红色的丝线污浊不堪。只要捏着它,他就会想起,蕊初那双修长洁白的手,是怎样把丝线一根接一根串起来,穿上那颗珠子。
他难过地出了口气,喉咙里发出一声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听不到的哀叹声,就把那同心结揣进麻布褡裢里了。
“小子,过来看着火!”他感到后背被人踢了一脚。
回过身来,那魁梧的胖流犯正凶巴巴地瞪着自己。
“快去!要是火灭了,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
曹琚吃力地爬起来,凑近火堆,用竹棍扒拉着火堆,紧一口慢一口地捯气。
夜已经深了,流犯多数都已经睡着,帐篷里臭气熏天。曹琚趴在篝火前,手持竹棍,疲乏与无力感阵阵袭来,却不知几时方才睡着。
——
第二天一早,破锣声再度响起,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由于昨晚睡的帐篷,流犯们身上的镣铐都没有摘除,因此只需要钉上长枷,即可以上路。
曹琚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和草灰,感到有了一些力气,大概是因为昨天在篝火前烤了一夜的缘故。
时令尚早,篝火也还没熄灭,刘兆京破例允许流犯把糠团子在火上烤热了吃。两个热糠团子下肚,多日没有进热东西的肠胃也舒缓了许多。
大军足足走了四十多里路,才看见一个村镇。流犯们纷纷掏出为数不多的钱,请求差官代为购买吃食。
曹琚捏捏袖口里的那个小金饼,思忖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强忍饥饿,低头等候。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体内再度激发出丝丝凉意。病躯越来越重了,这一路走来,双腿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
刚刚离开村镇不到十里,随着一阵狂风吹过,曹琚蓦然感到从头到脚的冰凉,全身的骨架像是被抽走了一般。他摸摸手腕,烫得像鏊子一般,情知体内的寒毒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他拖着桑树棍子,艰难地走出十几步,不妨迎面一脚,恰好踢在一块石板上,就再也走不动了,如同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连带同一张行枷上的流犯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他隐约听到刘兆京的喝问。但他什么也听不清,也张不开口。
“曹琚,曹琚!”他听到有人在喊他。“曹公子!醒醒!起来上路了!”
他吃力地睁开眼,眼前是微微茫茫的一片煞白。
“我……”他用力吐出一个字,眼前只剩下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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