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德州附近再无战事。
傍晚前，辽军又零零散散跑回去百十人。统计下来跟流贼一仗就损失了四百多骑，对方大约只少了半数。
不光祖宽难受，吴襄也差点落泪。他跟建奴交过几次手加起来都没这么大损失。
如果丢的是其他杂兵也就算了，可祖宽的骑兵是他连襟兄弟祖大寿的兵，就相当于是他老吴的兵。这回去不好交待啊。
同时祖大乐也空着手回来了，他不光没找到流贼老巢，还损失了十几个夜不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晚众将一合计，既然没把握全歼流贼，那就不能再跟他这么玩耍了，太耽误时间。正好粮草收集的差不多了，咱们继续往南进军。
祖宽、祖大乐、董克勤、金良栋护卫中军；杨国柱殿后，寻机突袭那股流贼。
一旦动起来，不信流贼还能轻装尾随，否则他吃什么？他的马匹吃什么？杨国柱会钉死他！
第二天辽军拔营。
谷可成收到消息后确实有些发愁，是继续北上还是尾随辽军南下？
不知张宗衡、徐来朝、吴安邦、许定国几路明军怎么样了，大统领有没有击退他们？应该不需要增援吧？
想了半天，谷可成决定在德州再修整两天，看能不能收到大统领的信件。
这边吴襄一路顺风顺水的走到了恩城县，然后转道西南，又用两天时间过夏津县到了临清州。
可怜吴安邦派出的信使白跑了趟德州，扑个空，还被谷可成给俘虏了。
然而老吴已经不在乎了。
前头他趁短毛贼去打徐来朝，赶紧从濮州跑了出来，刚由水堡渡过了灉河，拆完木板桥，顺军已经追来了。
好险好险！
骑哨李春缑当即指派水堡寨巡检司的兵丁们重新架桥，吴安邦眼看不妙，留下三百来人看守渡口，自己带着大队连夜跑到郓城县。
“梁山一百单八将，七十二名在郓城。”
可惜此一时彼一时，不会再有及时雨宋江出来搭救老吴。郓城知县反而紧闭城门，好言好语的劝说让官军去别处修整。
“死狗！老子稀罕进城？”
吴安邦只能暗发内火，在城外扎营。
郓城县里有梁山营驻扎，守备带着两百来人主要是防汛，次要捕贼；而且这个土围子周围才三百九十步，屁大点地方。十二年前还被白莲教攻破过，到现在都没咋修葺。说实话老吴真看不上。
他想去的第一站是百二十里外的济宁州。济宁是个大城啊，里面驻扎的兵马多些。
吴安邦累了一天一夜，吃完饭刚躺下睡了没两刻，外面大哗。
短毛贼已经追来了。
“曹你吧的狗皮膏药！”老吴出离了愤怒。
好在对方大概也跑累了，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双方相安无事。
天刚蒙蒙亮，吴安邦带着六百骑率先突袭贼兵。
李春缑差点笑尿，“欢迎来战！只要你不跑想干啥都行！”
顺军都没上马，一顿排枪就把明军打回去了。
吴安邦败退，再次龟缩于护城河边不动弹了。
他要是想苟活，只带骑兵应该有机会跑掉，可剩下的步兵怎么办？
双方僵持一日，没等老吴想好逃跑法子，隔天晌午李自成赶到。
“我日！怎么可能？”吴安邦惊掉眼珠。
清丰县到郓城一百五十里路，这就来了？短毛没去打徐来朝？为啥就死盯着我呢？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拿过你五万银子？
吴安邦壮起胆子亲自给短毛大统领送去一万二千两，说身边就带了这么多，剩下的以后归还。
李自成乐了，“老吴啊，我缺这点银子吗？”
“那你还想怎样？”
“我说你脸皮可够厚的，前头答应着投降，结果转头就跑。我都没质问呢你倒有理了？”
“大统领不是去找徐总兵了？我寻思正好粮草不多了，所以出来打秋风混口饭吃。您是不知道啊，这次出兵朝廷就给拨了两万银子，连欠饷都不够补，更别说什么安家费开拔费了。”
“嗨！”李自成装模作样一拍腿，“老吴，缺钱早说嘛，你是知道我的，我穷的就剩下银子了。要三万还是五万？一句话的事。走，跟我回去拿银子！”
“我……呵呵，刚凑了点，勉强够用，就不劳烦大统领了。您请回吧，哎，我送送，走走走！”
“不急不急，反正我现在闲着没事干。我跟你说，徐来朝慌不择路掉进马颊河淹死了，他手下两千来人在清丰县投降。我现在闲的很，要不，我再送你一程？”
吴安邦喉头滚动，脸色一下青一下白。
李自成笑呵呵的看着他。
“唉！”吴安邦忽然叹口气，“大统领，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不投降，算我被俘如何？”
大概这样传出去好听点，能稍微保住点面子。李自成点点头答应。
吴安邦又说不能在这里投降，再走远一点，别让郓城人看到这场面。
当然没问题，李自成也不怕他耍花样，除非他想找死。即便禁卫军没带炮兵出来，剿灭吴安邦也不会费多大功夫。
顺军一口气撤退二十里回到水堡寨，巡检司的三十多号人还在乖乖的看守桥梁。
吴安邦很快就跟着过来了，正式“被俘”。
甄别过后，明军有六百多人不愿投降，拿了一两银子遣散费各回各家——马匹要留下。
他们刚离开，剩下的一千六百人个个攥着十两银子高兴到发癫。
众人纷纷说要是早知道短毛大统领如此豪爽，他爸的在濮州城就临阵倒戈了。
只有吴安邦忿忿不平，“拿老子的钱送人情，短毛确实大方！”
其实并没都送，李自成还留了一千八百多两，这趟买卖值了。
拿了银子的明军果然立竿见影，第二天全员一口气狂走一百里地，没人抱怨。
清丰县城果然被大顺军占领了，因为灯火通明的城头上遍布斧镰旗。城外还驻扎着两千多穿着破烂号服的前明军。
吴安邦看着眼前的一切才彻底相信徐来朝嗝屁了。
“大顺军，名不虚传！”他服气了。
修整两日，短毛大统领陆续收到几封信。
吴襄南下，谷可成请示继续北上还是返回。
因为有杨国柱牵制，谷可成的北伐之路只能告一段落，李自成让他见机返回，慢慢来不要急。
同时大统领还收到转交来的吴襄那封信。老乌龟在信里说不是他非要跟大顺军动手，实在是为了避免被旁人说闲话必须做些样子出来，多有得罪了。
吴襄对这封信非常后悔，如果有后悔药，他恨不得赶紧追回来塞到嘴巴里吞进去。毕竟他很快就被打脸了。装碧不成反被草。
李自成等啊等，四天后，辽军前锋到达南乐县。
隔天，李自成率领万余人的大队北上，在南乐城外遇到了吴襄。
故人相见分外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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