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禾说完，乔温听到她在电话那头很轻得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她内心是什么想法。
李佳把瓶装咖啡倒进玻璃杯中，手腕转着杯子，走到窗边的位置。
窗外早已经下起了大雨，把客厅的落地窗都冲刷得模糊，只留下黑夜中模模糊糊的灯光
说道：“你很小的时候，他就因为喝酒得过一次肝硬化，在手术台上抢救了回来，用光了我们原本打算把旧房子装修的钱。”
乔温小心翼翼跟在李佳身后，听她继续说道：“那次手术过后，医生交代过不能够再饮酒，不过他根本不听，出院没几个月，又开始嗜酒喝得烂醉。后来因为不想听医生念叨，干脆连复诊都不去。”
“......那还真是活该。”乔温忍不住说道。
想起来李凝禾还在听着电话，着急说道：“抱歉，我失言了。”
“这有什么失言的？”李佳轻笑一声，在室内用手擦去落地窗玻璃上的雾气，“他确实是活该。”
李凝禾想起了下午那出来自康华芳的电话，所以李佳下午着急出去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注意到乔温的眼神，像是能察觉到她在想什么，李佳直接说道：“我没去看他，下午出去公司香港那边的有单业务出了问题，急着回公司开会。”
目光一直盯在李佳的红色呢大衣上，乔温认同这话应该是真的。
穿成这样去，对方会先被气死。
“但是他让李远传话来想看看你，”李佳端着手，没好气得说，“可能是怕自己快死了，到了下面记不得你长什么样子。”
说完才转过身看着乔温说：“我本来想帮你拒绝，但是想了想还是需要你自己判断。”
乔温听出来她是想听到李凝禾亲口拒绝，李佳对穆伟明还有残留的恨意。
“我才不去......”乔温本想这么说
但是说道一半，却听到李凝禾在电话那头说：“我会去的。”
“啊？”乔温捂住耳机往后跳了一大步。
李佳诧异得看到她这个反应。
李凝禾又在电话那头强调一遍：“麻烦你转述，我会去的，让我妈妈给我一个探望的地址。”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乔温感觉今晚没救了。
硬着头皮把这句话转述，果然看到李佳脸色一僵。
“李凝禾，你恨他吗？”李佳突然这么提问。
乔温一怔，紧张得抠住椅背。
听到李凝禾在电话那头说：“我不恨他，我甚至都快忘了他应该是什么样子，我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
“那你恨我吗？”李佳这么问道，“还是你觉得我这么多年一直逼着你成长，你心里埋有怨恨？你有恨过我吗？有想过离开我吗？”
乔温叹了口气，果然李佳开始偏执钻牛角尖。
李凝禾那边隔着话筒都能听到阵阵雨声，她几度都想开口，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好在就在几分钟之前，李佳还没回来的时候，她跟李凝禾聊过，知道了她内心的想法。
“我没有恨过你。”乔温和李凝禾同时说出这句话。
“但是我不知道该恨谁。”李凝禾又在电话这头说道。
接下来的对话，一直都是李凝禾讲述，乔温平静得坐在椅子上，把李凝禾的话转达出来。
“从小你就告诉我，一定要做到最好，这样将来才会有出息了。所以我竭力按照你的意愿活着，成为了别人口中优秀的孩子。可是当别人攻击我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是让我反省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我只是需要一点点的偏爱，一点点无条件相信我的后盾而已。”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感受到的那种遇到危险情况时能毫不犹豫救我的爱，但是没有危险的时候，你会因为害怕危险发生，而让我背上太多的护具。这些都太重了，我好想放下休息一下。”
“父母都希望，有一个优秀的乖孩子，最好永远都正能量，一步一步实现他们设定好的路。可是通往这条路尽头的风太大了，容易吹得人摇晃。”
“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让别人看不起我们，一直拼命努力挣钱。所以我也努力顺从你的意愿去维持这种人生。可是当个懂事乖巧的孩子太累了，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有所期待？”
李凝禾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她没有多余的力气撑伞。用尽剩下的力气把身体蜷在椅子上，拿手背抹去眼泪正在哭泣。
任由雨伞滑落在一旁，李凝禾却发现没有淋到雨。
一抬头发现宋楚涵站在自己面前，把能容纳两个人的伞全都挪动在她头顶。
乔温代替转述完，心里也堵得慌，坐在椅子上闷声不说话。
想来也是，连她都能看到李佳背后的付出，李凝禾怎么可能没看到？
她一开始并不愿意，原来是有别的顾虑。
李佳偏过头，尽管背对着自己，乔温也能看到她正在竭力忍住情绪。
如果这个时候是李凝禾，应该怎么做？
乔温叹了口气，要代替别人实在是太难。
她按照自己的做法，犹豫着走到李佳身后，朝她张开双手轻轻抱住了她。
“我……”
她刚张口，落地窗外的暴雨中划过一道闪电，几乎照亮了半侧天空。
延迟几秒的时间差，紧接着是轰鸣雷声。
在雷声轰然在耳旁炸起的瞬间，乔温被吓得一闭眼。
在睁开的时候，发现眼前的时间正在自己家小区的楼下，周围暴雨如注，头顶却一点都没有淋到，宋楚涵正站在年前，给她让出了三分之二的伞。
这场景乔温曾经经历过，电闪雷鸣时她和李凝禾可能会有短暂的临时换回身体。
不知道这次的时间会持续多久，可能仅仅几秒，也可能会直接换回来。
抬手动了动手指，乔温对忽然的互换回来有些不适应。
“你怎么在这里？”乔温问道。
宋楚涵提了一下手中的购物袋回答：“如你所见，刚去超市买东西回来，正好看到你坐在这里。”
“不是，我是问……”她阻止了一下措辞，“你怎么在这里给我撑伞？”
宋楚涵还以为坐着的人是李凝禾，摇头笑道：“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乔温，但是我也不忍心看到她在淋雨这一幕。上次我都跟你承认对她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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