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当然没有疯，他牢牢记住朱厚昭的三条要求。
第一条要求，也就是最重要的要求是，不管刘瑾拿什么钱，都要上贡九成到内库。
这个要求表面看起来只是朱厚昭要分钱，但实际上，朱厚昭是想让刘瑾想清楚，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
不能拿的钱，一个铜板都不能要！
不然就是被活剐的下场！
刘瑾很清楚朱厚昭没有跟他说笑，所以，他也不是在跟马永成说笑。
没人敢无视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威胁。
就连马永成这个东厂督主，也不敢。
于是，刚才还热火朝天、兴致勃勃的办案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每个人都不情不愿地把王岳家中所有财富，不分巨细全部登记在册。
等到日头偏西，负责记录的小太监，才拿着厚厚的账册向刘瑾汇报，“老祖宗，王岳家宅中的所有财货已经全部厘清，折银总价约651万两。”
老祖宗是宦官们对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尊称。
太监千千万，但司礼监掌印太监只有一位，刘瑾现在便是所有太监的老祖宗。
刘瑾接过账册，皮笑肉不笑地问道，“没有遗漏了吧？”
那个记录账册的小太监恭谨答复，“回禀老祖宗，所有财货，房产地产，就连这宅院里的假山、池鱼，都折价算上了，基本没有遗漏。”
“唔，这还差不多，你们把所有东西都封存了，咱家现在就入宫面圣，向圣上禀告此事！”刘瑾很满意地说道。
一旁的马永成这会儿脸都黑了，原本出这趟差，他好歹能拿个三万五万的，可现在，651万两白银竟然要全部上缴内库，真是难受啊！
可是马永成完全拿刘瑾没办法。
要是刘瑾贪了，他可以向皇帝打小报告。
但现在，刘瑾一个铜板都没拿，马永成只能憋着。
“话说回来，这不太对劲啊！刘瑾以前就对各种银钱来者不拒，现在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置后，怎么反而老实了？”
马永成不是笨人，回想刘瑾今天的表现，他觉得这里面定有蹊跷。
思考良久，马永成忽然脸色微变，“难道，陛下要效仿太祖旧制，严办贪污？”
明太祖朱元璋最恨官员贪污，只要贪污超过40两，就可以问斩。
朱元璋还喜欢玩“剥皮实草”，把贪污官员的人皮剥下来，填充上稻草示众，可谓十分严厉。
但再严厉的刑法，也抵挡不过人性，贪污官员依旧前仆后继。
到弘治年间，官员收取属下、门生的孝敬，已经变成惯例了。
正因为世道如此，马永成对刘瑾突然的廉正感到震惊，从而生出了“陛下要效仿明太祖反贪”的猜想。
……
对于朱厚昭来说，反贪确实是很有必要进行，但不能操之过急。
因为他目前可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举起大旗治贪，就是要跟所有官僚集团决一死战，没有掌控足够力量之前，敢这么做是作死。
朱厚昭并不着急，他是潜龙在渊，正等待飞龙在天那一日。
刘瑾回宫之前，户部尚书韩文再次求见了朱厚昭。
乾清宫里，朱厚昭听着韩文大吐苦水。
韩文说了一大通户部尚书难做的各种理由，甚至还提出想要请辞。
当然，请辞只是韩文表达工作劳心的方法，他没有当真。
朱厚昭也没有当真。
韩文说这么多，其实只有一个重点，那就是——户部实在是没钱了，陛下您的大婚预算得削减！
“韩爱卿说了这么久，应该口干了吧，不如先喝杯茶水润润喉咙。”
朱厚昭不动声色，淡然对韩文说道。
韩文心中失望，我说了这么多，陛下完全没听进去啊！
难道陛下就不能像先帝那样，顾念天下百姓、勤俭仁德，不大操大办，少花点钱办婚礼吗？
原本太后懿旨里给韩文下达的任务是出200万两白银为皇帝大婚使用。
在朱厚昭换过司礼监掌印太监后，韩文就无视了太后懿旨，忘记了200万两的任务。
可朱厚昭婚礼还是要继续的，按照规制，户部要出100万两。
问题在于，韩文觉得户部挤出30万两就是极限了。
他这趟过来，就是跟皇帝商量看看，能不能就用30万两把婚礼给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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