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的回答，就是大多数大臣们的想法。
所以在谢迁说完之后，文武百官都淡定了不少，在他们想来，陛下一定会重视谢阁老的谏言，不会贸然推行普征商税以及建立皇家商行的国策！
原本眯上眼睛装聋作哑的刘健，此时突然睁开双眼，偷看起了朱厚昭的表情。
在刘健想法里，朱厚昭听到谢迁那番话，肯定会感觉到泄气或者愤怒、反感，可是并没有，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天子，正在面露自信微笑，仿佛谢迁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刘健忽然感到恐慌，这真的一位十四岁的少年人吗？
如此沉稳、镇定、老练，也太可怕了吧？！
“谢阁老这话说的真有意思，祖制真的不可违背吗？”
朱厚昭盯着谢迁，面露微笑，“朕记得，太祖祖制里，有一条是要严惩贪官污吏的，只要贪污超过40两白银就【剥皮实草】，不知谢阁老对这条祖制怎么看？”
这话一出，整个奉天殿仿佛瞬间吹起了一阵凛冽寒风，把文武百官全部冻僵了。
国君无戏言。
没有人敢把朱厚昭这话当成玩笑。
如果朱厚昭真的要施行明太祖朱元璋严惩贪官污吏的祖制，贪污超过40两就直接杀了，那这奉天殿里的文武百官，恐怕得杀掉八成……甚至不止八成。
大明朝已经立国百年，弘治十八年的文武百官，手底下完全干净的不是没有，但也罕见得跟大熊猫差不多了。
谢迁被朱厚昭的话吓了一跳。
他没料到一句“祖制不可违”，竟然引来了朱厚昭的这记杀招！
如果朱厚昭一时兴起，真的要严惩贪污，大开杀戒，弄得朝堂震荡，他这个内阁大学士也不好当下去了。
“回皇上，太祖重刑治贪不过是乱世用重典，目前的大明朝，陛下圣明，水晏河清，倒是不必那么做……”谢迁厚着脸皮，磕磕碰碰把这段话说完。
文武百官听到谢迁这话都有点惭愧……谢阁老的脸皮果然厚啊！
大明朝真的水晏河清吗？
他们这些当官的最清楚，谢阁老在睁眼说瞎话呢！
虽然明知道谢迁是在瞎扯，但朱厚昭也懒得戳穿他。
之所以要提太祖严惩贪污之事，一方面是敲打敲打文武百官，另一方面，则是让谢迁把“祖制不可违”这几个字吞回去。
不敢效仿太祖治贪，就别提什么祖制不可违了。
“皇家税务局肯定要建立的，普征商税也势在必行。具体税收方略，等到第一任税务局长履新时，会公布的。”朱厚昭大刀板斧，直接敲定税务局一事。
这下，谢迁只好像刘健一样，灰溜溜地应了一句，“圣明无过陛下！”
“至于皇家商行……”朱厚昭环顾文武百官，微微一笑，“朕早已命人筹备，今天只是知会众卿一声，并不准备听从任何谏言或建议的。众卿就不必费心想着怎么劝说朕收回成命了。那几份文件，众卿可以带回去看看，没什么事，大家就散了吧。”
这时，文武百官才意识到，他们被朱厚昭耍了！
从一开始，朱厚昭压根就没准备听从任何谏言，这几份文件上的内容，各种前期工作早已经开始了，今天只是通知他们一声而已。
不管是六部、还是内阁，谁都没法改变朱厚昭的既定想法……
文武百官忽然感觉到心里有点凄凉。
陛下竟然是这样的新皇，日后的日子可不好混了。
散朝之时，刘健、谢迁两大阁老，全都脸色凝重，好像苍老了几分。
文武百官往外走之时，不少官员想要走近刘健、谢迁身旁打招呼，顺便探探口风，但两位阁老却像是见了鬼一样，直接摆摆手，一言不发地走远了。
不管是刘健，还是谢迁，此时都有种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心情，因此不想跟百官多说什么。
倒是一直没有在朝会上发言的李东阳，此时处境显得特别舒服，散朝路上，跟一些相熟的官员都是有说有笑地打招呼，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有些嗅觉灵敏的官员很快察觉到这里面的征兆，意识到，不久的将来，内内阁架构或许会出现不小变动。
散朝之后，朱厚昭再次在御书房召见了王守仁，同时召见的，还有吏部尚书焦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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