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能这么快猜猜到皇帝的真实意图, 并不全依赖程铮的智商，而是因为他下意识的信不过皇帝，也就不愿将皇帝往好处里想，而当程铮的猜测怎么阴暗怎么来的时候, 皇帝为什么这样做就很好猜了。
皇帝大抵也是不想要程铮好过的，只是这不好过的方式却使得程铮再次想要掩面罢了——
他的爹，他那万人之上一国之主的爹！在手段上当真是万变不离其宗啊！便是已经在皇后的身上栽了一个跟斗了，竟是还要将后宫之路贯彻到底！
如果程铮猜测的没错的话, 皇帝这是要将三妃和安嫔的生死全权交付到他的手上了，或者直白的说就是将这四个女人的死全部推到他头上。
若是之前, 若是这事儿还能在刑部过一道水的时候, 程铮对此是求之不得的，毕竟他想要弄死这四个女人的心不比皇帝逊色。
可如果皇帝不打算让这事儿曝光，而是完全在暗地里行事……那程铮就得好好的掂量一下了。
其实这也是程铮在面对皇帝那止不住的迫切时才灵光一闪想到的, 但一旦想到这点，皇帝再想要程铮踩进坑里去就有点困难了。
——便就这么说吧, 这四个女人无论怎么说都是程铮的庶母, 他不说敬着她们，也没有做儿子的绕过老子直接弄死自己小妈的道理。
若说这事儿拿到公堂上审一审的话, 那大抵还是有可能的, 因为审问的结果无外乎这四个女人陷害皇后，因此程铮若是拿下她们, 也是名正言顺堵得了天下悠悠众口的……可要命的是皇帝要把这事儿压在暗地里解决！
那就只会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在众人眼中会变成程铮没有缘由的弄死自己四个‘妈’的局面！
或许会有消息灵通的大人们知道前因后果, 但这种知道是天知地知我知你却不知我知道的‘知道’，也就是说如果有天皇帝拿着这个由头发作程铮，众位大臣们即使知道太子清白得和小葱拌豆腐似的，但为了自己也是放不出一个屁来的。
到那时，程铮的死亡大抵就只有一个词来形容了：
……憋屈！
程铮不想死，更不想憋屈的死，因此无论皇帝对他有多大的‘期待’，他只好敬谢不敏了……
只这拒绝一时间也是不好拒绝的，毕竟他刚刚才表现出极度的热心呢，眼下这就要抽手是什么意思？
就抿嘴不言了。
而皇帝果然禁不住这阵沉默，只顿了一顿就忍不住了：“可是我儿有什么迟疑的地方？”
这话儿问的好似关怀备至，只无论程铮还是皇帝自己都知道，这不过就是个过场罢了。
程铮心中不由一紧，他还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呢，皇帝这就催上了？
一时情急之下程铮也就顾不得什么了，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要死大家一起死！且自己拉上这两人之后该掂量的人就换做皇帝了：“儿臣并不是迟疑，只是这样的事儿儿子果真是没有做过的，因此想着莫若找两个帮手？二弟在刑部熏陶多年，想来是个有主意的，比儿子这个只经过一件事儿的人更是要稳妥许多。又有三弟到底是皇后的亲儿子，如今皇后蒙受不白之冤，这惩处凶手之事想来还得拉着三弟一道才是。”
果不其然，程铮这话一出口，皇帝的面色登时就扭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是不愿为朕分忧了吗？”
他这话儿只是威胁，却不想这个儿子真真是一个不愿为他分忧的，不但不愿分忧，听到这样气急败坏的声音更是止不住的想要笑了：“父皇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儿，只这事儿真真是前所未有的，儿子谨慎些也是应当的，不然别说儿子自己……便是父皇您的名声只怕也会坏了去。”
就听得皇帝十分的纠结，一面纠结着自己的名声，一面纠结着程铮这话儿确实有道理的，叫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而就在皇帝纠结的时候，程铮的脑子却是在高速运转——
他扯程钰和程镮不过就是解一时之危罢了，不但皇帝，就是他自己也不想这两人插手的……程钰倒是可以在事后给透露一点消息，但是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还是省省吧。
现下皇帝已是被自己问住了，那自己就得趁机想想真正的解决之道了。
只这解决之道还真不是那样好想出来的，因为程铮又想要要将这事儿握在手里，又不想承担之后需要承担的责任……可世间哪里有这样的便宜事儿？便是有，程铮也是没那个命碰上的。
因此思前想后……或者应该说是在经历了一番痛苦的取舍之后，程铮决定——
将这事儿再推回给皇帝！
当然，所谓的推回给皇帝只是程铮的权益之计，他此时还没有能够和皇帝硬碰硬的底牌，那么他唯一能够利用的就是自己，就是皇帝放在自己身上恨不得自己立时去死的‘期待’。
人总是很难和自己的期望作对的，哪怕是皇帝也逃不过自己欲望的怂恿，所以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程铮只能赌，赌自己的死活在皇帝的眼中的分量，赌皇帝为了除去自己愿意做出怎样的‘牺牲’、
程铮对此并不十分清楚，但他对此十分的有信心。
因此他低下头，用一种略略带着惋惜和不甘的声音迟疑道：“父皇……不是儿子不愿为父皇分忧，只是眼下的事儿儿子怕是办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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