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双手叉腰，雄赳赳气昂昂，却发现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地上的三人之上，面色不禁有点尴尬。
他偷偷看了一眼阿龙，低声问道：“阿龙，我这个姿势好看吗？”
阿龙瞅了瞅他，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少主更为尴尬了，扭过头，继续站的雄姿英发，看起来极为高调。
“大族长来了……”，有人嘀咕一声。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向远处看去。
只见一个瘦弱的老头，拄着拐杖，身边跟着那之前跑去找他的阿月。
“父王！”少主叫了一声，快步跑了过去。
那老头看着他，脸顷刻间拉了起来。
“糟糕！”阿龙心里暗叫一声，苦涩着转过头去。
少主却大喜过望，被自己的得意冲昏了头，直到他离自己的父亲还有四五步的时候，才急忙地想要停住，谁知，却是已经迟了一步。
“混账，”老头的拐杖砸以雷霆之势打到了他的身上，“我叫你跑……我叫你跑……我叫你跑……”
少主苦着脸，哇哇乱叫起来。
那老头打了一刻钟才住手，看了看地上的躺着的三人，喘着粗气走了过来。
他瞅了一眼那通体冒着黑气的“道鬼”，高声问道：“阿龙，这是道鬼？”
阿龙黑着脸，点了点头。
“我叫你撒谎……我叫你撒谎……我叫你撒谎……”那拐杖雨点般落到了阿龙身上，啪啪作响，阿龙顿时痛的乱吼起来。
周围的众人，看着这两人的惨样，纷纷无视，似乎见怪不怪了！
老头打累了，这才坐到地上，休息片刻，才将手放到甘寄身上，轻轻点了一指，甘寄浑身一颤，身上的黑气消失不见了。
众人这才看见甘寄的模样和穿着，竟然与那二人差不了多少。
“哈哈，你看看，他果然是和这两人是一伙的吧，你还说他们是互相争斗才成了这样！”
“我可没这么认为，要不是少主说是道鬼，我怎么会想到那里！”
“我肯定他们是一个部族里的人，我以性命保证。”
……
周围的众人又议论纷纷起来。
大族长站起身，看着少主，又一步步走了过去，似乎又要教训他了。
少主幽怨地看着阿龙，一言不发，阿龙则吃惊地看着甘寄，大喊了起来：“大族长，你看他醒了！”
众人忙向甘寄看去，却看见他眼神依旧空洞，一动不动，他们面面相觑起来。
待到大长老反应过来，却看见少主和阿龙早已向远处飞去了！
“混小子，我下次要了你的狗命，你个狗娘养的！”他恶狠狠地骂到，但片刻后，便面色铁青起来。
众人偷偷笑着，一哄而散。
片刻后，这里便只剩下了大族长和阿月了。
阿月走到大族长身边，低声说道：“大族长，你刚才说的话，好像……”
“滚，你也是狗娘养的！”
阿月尴尬地向后走去，不久也消失了。
大族长看了看周围，松了口气。
他又低着头看着甘寄和胥荣胥庆三人，摇了摇头，望着东方的天空。
许久，他将胥庆放到甘寄身上，将这两人用那草绳捆住，背到肩上，一步步向远处走去。
但片刻后，他又走了回来，用胳膊夹起胥荣，向远处走去。
十日后的夜晚，一个帐篷里，甘寄看着胥荣，悲伤至极。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他缓缓问道。
角落里的地面上，铺着一张兽皮，那兽皮之上，坐着的正是那老头。
他摇了摇头：“他的魂魄已经消散了……”
帐篷内的油灯烧出了灯花，一明一暗，发着噗噗嗤嗤的声音。
一阵风从那帐篷里吹了进来，里面翻滚着一只飞蛾。
它无力地落到了地面上，徐徐又飞了起来，向那灯火扑去，帐篷里顿时更为阴暗起来。
它的翅膀投影到篷布上，那是一处随意飘动的的阴影。
“噼啪”一声，飞蛾掉到了地上，摇动着躯体，却怎么也飞不起来了。
甘寄站起身，向帐篷外走去。
他停到那断翅的飞蛾旁，轻轻地抓了起来，走出帐篷。
这帐篷里没有了那飞蛾的阴影，但它的阴影却停在了甘寄的心里，犹如一块伤疤，永远也好不了。
大族长没有抬头，他一动不动，犹如一个石雕。
甘寄走在这空旷的路上，望着天空，他张开手，将那飞蛾放了起来，谁知，它却再也不能飞了。
甘寄将它放到一颗树上，看着它，那飞蛾也看着他，一定不动。
许久，甘寄叹了口气，转身向远处的河边走去，步伐沉重。
他不知道，那飞蛾会不会重新飞起来，他也不想知道。
河边的流水声远远就传了过来，甘寄放慢了脚步，看着远处那个悲伤的背影，在月光下，如一片落叶。
甘寄顿了顿脚步，最终却是走了过去。
“庆儿……”他沙哑着，叫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那日夜不停的流水潺潺的声音。
他走了过去，站到他身边。
“庆儿，你想哭就哭吧……”
月色那么美，却无法融化两颗冰冻的心。
“很久以前，有一个少年，他有着和睦的家庭，虽然并不富裕，他所在的那个村庄，叫咸水村……”
甘寄的声音渐渐地忧伤了起来，这个故事，知道的人很少。
风从树梢吹过，在这个月圆之夜，格外凄凉。
“前辈……我……眼睁睁看着哥哥……就这样……”他紧咬着嘴唇，留下了鲜血，“我不懂事……”
月亮被乌云笼罩了起来，周围黯淡了下来！
雨，私语一般落了下来。
在这极西之地的睡夜，没有人听到一个如孩子一般的哭泣声，在那雨中和着风声，哀伤地悲鸣。
这一夜，两人一直站在这里，似乎在等待着黎明，却又似乎想要永远沉沦在这黑夜。
当年，他没有放弃甘寄，甚至，为了甘寄，不惜与修为比他高的人拼命。
当年，他虽然知道了真相，却是依然叫他师父，只因甘寄曾经帮他到了金丹境。
他记得那一身的鲜血，流进了那庞大的血池！
他记得他的金丹，却是被人活生生的刨去！
甘寄知道，自己没有尽到师父应该尽的责任，虽然他竭力地想要做到……
天慢慢地亮了起来，早起的行人，看着他们的背影，虽然好奇，却懒得搭理。
一切的悲伤，也只是两个人的事！
也是，与人何干！
甘寄搀扶着胥庆，向回走去，泥泞的道路，终是挡不住两人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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