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那冷漠的如同变了一人的甘寄，声音略显嘶哑。
高山后退一步，但却并没有让开。
“甘寄，”他叫了一声，摇了摇头，“冷静！”
甘寄一动不动，如同木偶，他呆滞地看着高山，但高山看得出来，他并没有看自己。
从西边来的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让这里和荒漠里的情形一般无二。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甘寄的面色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高山兄，”他深深地出了口气，“还有酒吗？”
高山看着甘寄，笑了笑：“有，虽然不多，但也够你我痛饮了！”
他们走下山坡，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处平地上。
两人坐在草地上，在清晨的阳光里，安逸恬静——至少表面上，就是如此。高山打开储物袋，在里面搜索了起来，不多时，他从中拿出了两壶酒来。
他分别将其打开，并将其中一壶，递给了甘寄。
“荒郊野外，没有酒杯，还望甘兄见谅！”高山说着，朝自己嘴中倒了一口，“好马须配好鞍，好酒须配好杯，可惜了……”
甘寄摇着头，也端起那酒壶，喝了一大口。
“高山兄不要这么说，只要有了酒就好，有无酒杯又有什么关系！”
高山叹了口气，苦笑了起来。
“甘兄此一言倒也在理，当年饮酒，乃是品酒，自然要好的酒器；但今时饮酒，却只是为了浇愁，又何必管在乎那吞不进肚中的东西……”
甘寄没有说话，他的心中，现在只有卫南嫣——那一袭红衣，那最后一次的见面。
高山也不说话，只顾喝酒，许久，半壶酒就悄无声息地落入了愁肠中。
甘寄双眼微红，似乎是喝了太多酒，他的精神，很是不振。
“高山兄，卫南嫣现在身在何处？”
他一边问着，一边又喝了几口。
高山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看着空中飞翔的燕子，笑了起来，同时，也哭了起来。
“傲绝真君……走的时候，让我和流水好好保护公主，保护南嫣，可是，我二人无能，最终还是无法保全她……她现在被关在主司城的监狱里，不知过得好不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要睡着一般。
甘寄猛灌几口酒，想要站起身来，却倒在了地上，他的眼角开始湿润。天空很明澈，似乎是被昨晚的雨洗了一遍的缘故。
“此酒乃是醉仙君，甘兄可尝出来了？”那倒在地上似乎马上就要睡去的高山，打着饱嗝，轻声地说着。
甘寄没有说话，他想要站起来，却最终还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和流水……隐忍退让，和那九嶷大人做了妥协，只要……不伤害公主，我二人愿归顺于他。可惜，他表面答应，暗中……却是设了陷阱，要将我和流水置于死地，而流水……我的兄弟，终究还是没有逃出来！”
高山说着，声音嘶哑无比，甘寄握紧双拳，一语不发。
“紧接着，公主就被抓走了，她本身就有伤……”他沉默了片刻，“我本想去救他，却自知，在守备森严的……主司城监狱，很难全身而退，便躲了起来。十几年了，前几日，我……想来打探消息，结果，却被九嶷的鹰犬盯上了。”
他说完这些，发出刺耳的声音，笑了起来。
甘寄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朵白云，缓慢地移动着，如同蜗牛。
甘寄似乎并没有听他的话，只是关心这那白云的形状，但是，让他遗憾的是，那白云并没有变换形态，就那样，慢慢地朝天边飞去。
不过，那白云飞了好一会之后，却是变换了形态，甘寄还是看出来了。直到它消失在了天际，甘寄才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去想任何事，但那白云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渐渐，两人都睡了过去……
等高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而他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之前的草原。
他揉了揉眼睛，站了身，朝窗外看去，却是惊讶的发现，大街上极为繁华，竟然好似不在人间一般。
他推开门，走了出去，走到窗口，才发现，此地居然是京城，而自己正身处客栈之中。
伸了伸拦腰，他转身下楼去找店家，他要知道甘寄的下落。
那店家正在柜台后打盹，见高山来到他面前，忙点头哈腰地赔起笑来：“公子，昨夜睡得可好，你这可是要走？”
高山挠了挠了脑袋，也挤出一丝笑容。
“店家，我昨夜是如何到此处的，我的朋友去了何处？”
店家摇着头，道：“这个，我却是不知道，那位公子走的时候，只叫我好好照顾你，并没有多说什么。”
高山点了点头，却是猜出，甘寄极有可能去了司帝门。不过，他却并不急于去找甘寄，从昨日的打斗来看，甘寄已经在自己之上了，倘若自己前去，怕是会有碍于他，倒不如逍遥自在几日再说。
“嗯，我知道了，既然我朋友叫你好好照顾我，那便将你们店里的拿手菜和美酒都拿出来，我好好享受一番！”
高山说着，坐在了酒桌旁边。
那店家忙点了点头，道：“自然，自然，只是最近生意不好做，公子可否先给了银两，然后我们在……”
高山愣了楞，诧异道：“怎么，我的朋友没有留下银两？”
那店家干笑一声，满脸堆笑。
“不错，他只付给我十文钱，也只够公子你休憩一晚，你看……”
高山心中暗骂一声，面色如常地摆了摆衣袖。
“嗯，知道了，你放心，银两的事，等下我自会给你，你将大爷我伺候好了，说不定我会给你更多呢，先上酒菜，饿死了！”
店家听了这话，不好再说什么，而且，他丝毫也看不出，对方会没钱，便答应了一声，去吩咐了。
而高山心中却早有了打算，等他吃饱喝足，就去找甘寄……
此时的甘寄，正站在这帝都的城门之上，望着远处，思考着什么。一阵熙熙攘攘的人声，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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