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沈席君面上维持着清浅的笑意,微微侧脸,“难道本宫这个皇后去哪儿,还要向皇贵妃您报备吗?”
“皇后娘娘您的去向臣妾当然不敢多嘴,只不过……”皇贵妃冷眼向下一瞥,道,“皇上尸骨未寒,娘娘您不在灵前守着,反而趁着太子不在出入乾清宫、公然染指朝廷政事,臣妾虽然位卑却也要斗胆劝诫一句:娘娘风华正茂,可千万别招惹不该碰的东西,自毁了前程。”
沈席君冷哼一声,闲闲地道:“有些事,可能皇贵妃你还不知道。本宫奉皇上遗命、在太子归朝之前代为处政,这是本宫和太子之间的事情,和皇贵妃您啊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娘娘此言差矣,我等妃嫔身处后宫侍奉帝王,本就该恪守礼教祖训、不致行差踏错,皇贵妃眼见皇后误入歧途而出言警示,这又何错之有?”回话的是正殿之下站立已久的瑞嫔莫氏,皇十子的生母。此女出身名门、生性耿直,连皇帝在时也对她十分礼遇。如今连她都挺身直言,看来沈席君这皇后干政的意图确实已然引起朝野的猜忌了。
沈席君微微一笑,道:“本宫奉皇上遗命处事,不能让人人如意,但求无愧于心。若瑞嫔你所言误入歧途,恕本宫不敢苟同。”
“若如母后所言,太子哥哥至今未归又作何解?”
“皇后娘娘口口声声奉皇上遗命,可有遗诏?何人作证?”
“娘娘说替太子理政,是否通报太子?”
殿前再度喧闹了起来,皇贵妃的嘴角弯起了一个轻微的角度,看着年幼的皇子皇女和妃嫔们乱作一团,已然纷纷将矛头对准了俨然被认定为红颜祸水的皇后。这是她最希望见到的理想局面,若是处理得当,趁着没有朝臣在场的今夜,或许能不动刀兵地速战速决,起码先解决这个碍眼的小皇后。
只是向身侧看去,沈席君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这置满眼纷争于无物的沉着模样倒让皇贵妃又冷静了几分。半晌之后,见皇十子靖安自人群中前行几步,回身一望便平息了其后四起的喧嚣。转过身来,他躬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朗声道:“母后在上,恕儿臣约束弟妹不力,惊扰母后之罪。方才闯殿惹事,儿臣自知犯下大错不敢求得宽解。只是儿臣有一事不明,还望母后代为开解。”
这一袭孝服的清朗少年是如今还养在宫中的最年长的皇子,乾西二所皇子居所中以他为尊。沈席君知道这看似平和的少年有着他母亲瑞嫔一般的刚烈性情,不可激怒,于是微微点头道:“但说无妨。”
萧靖安颔首道:“父皇梓宫停灵寿皇殿,本该由我等为人子女者守满七七之数方得归葬。但如今母后派人把守殿门禁止我等入内守灵,却是作何道理?如今父皇已然仙去,难道母后要让父皇独自一人孤单上路才得罢休?”
少年清冽的音色在夜幕之下愤慨而哀恸,他身后跪着的皇女妃嫔心有所感,已然开始呜咽作声。沈席君闭目微叹,缓缓道:“皇十子纯孝之心着实令人动容,然而并非本宫刻意刁难,而是太子身为嫡子却迟迟未归。若无他主持大局,你等意图入殿侍奉梓宫即是名不正、言不顺,本宫不可能为了你们的片刻焦急而坏了祖宗礼法。”
皇贵妃冷笑道:“娘娘,您说皇十子率众入殿是有违礼法,那么明日一早皇二子、泰王、齐王入宫后又怎么办?难道那几位王爷也只有立于殿外不得去皇上灵前祭拜?”
“就算他们来了,我还是这个道理。”沈席君也不看她,只是道,“率众侍奉梓宫的事,非太子不能为之。否则,若是有人越俎代庖、行了嫡子的职责,待得到了新皇登基的时候,你说咱们究竟是该奉太子呢还是那位篡了权的‘嫡子’为尊哪?”
“强词夺理!”皇贵妃陡然一声怒斥,圆润而细纹密布的面容之上堆满了压抑不住的怒气,“我看这寿皇殿里根本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皇后你刻意遮掩、处处防备,此等行径怎能叫人不疑?今日我宫云绣就算犯上,也要为皇上留下的这些孤儿讨个公道。”
“皇贵妃真的要进去?”沈席君凉凉地一笑,挥挥手令御前侍卫让开了一条道,寿皇正殿大门洞开,其内灯火通明,隐隐有超度颂念之声传出。沈席君见皇贵妃的眉头晃过一抹迟疑,轻笑道:“高公公和穆院判这些天一直在里面,他俩也是皇上驾崩当夜唯一守在皇上身边的人。皇贵妃您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本宫当年也不好阻止。不过,本宫也不清楚皇上最后有没给他们留下一条两条遗命口谕什么的,姐姐想要知道,自己进去问哪。”
“你……”皇贵妃一时语塞,不由得近前一步怒道,“沈席君,你身为皇后却无视祖宗礼法,干涉朝政、结党营私,如今竟然为谋私利而置人伦亲情于不顾、甚至意图谋害太子,今日就算别人怕你,本宫却也容不下你。”
沈席君被她逼得退了一步,愣了一愣才失笑道:“你说本宫谋害太子?这话……皇贵妃你可得掂量着点说。”她对上皇贵妃的眼神,近前一步,冷笑道,“诬蔑栽赃当朝皇后?宫云绣,你活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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