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哀家现在想要兑现第一个许诺了。”
沈席君微微一顿,却闻院子外一阵喧闹之声,透过窗棂,便见一行人风驰电掣地疾行入内,为首的却是一身常服的皇帝萧靖垣。
皇帝能带着人直闯慈宁宫,显然是知道了什么。沈席君看了眼一旁的唐努尔已是面无血色,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上的地图。
沈席君抬臂让他停下动作退至一边,又看一眼霍圭淡然自若的神色,心中已有底气。于是缓缓落座,等着萧靖垣推门而入,挡在他身侧的是惊慌失措的高进喜。
待得萧靖垣在面前站定,未及开口,沈席君便轻笑道:“皇帝何事来得如此匆忙,连通报都等不及了?”
萧靖垣瞥一眼身侧的唐努尔,抓起了案台上尚自铺开的羊皮地图,冷笑道:“朕才要问一下太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
沈席君微一闭眼,神情之间也有些许的无奈:“哀家最近听闻西北局势再度动荡,可皇帝你顾及哀家的心情,又什么都不肯说,这不正好有西北过来的人,多留了一会儿打听一下。怎么,这难道也碍了皇帝陛下的事儿了?”
“母后不知西北局势?”萧靖垣忍不住嗤笑出声,道,“坊间皆道,朝野上下的什么风吹草动,隔一炷香的工夫就能呈至慈宁宫太后主子的案头,哪会有您不知的事情。”
“哀家的确不知。”沈席君微有怒意,看向萧靖垣,“皇帝,如果哀家此刻问你,代王现在行兵至何处,你会坦诚相告吗?”
萧靖垣微微一愣,随即道:“母后无须担心,西北无恙。”
“罢了,皇帝你并不愿说。”沈席君的声音里带上了深深的无奈,她挥了挥手道,“哀家奉先皇遗命辅佐于你,不论于国于家,自当殚精竭虑、全力相持。可惜皇帝这般态度,实在让哀家寒心。”
萧靖垣微呻道:“母后错了,或许当年父皇对您言听计从,可惜您、选择朕当了皇帝,朕这个皇帝不喜欢旁人指手画脚。”
沈席君看着他沉默半晌,道:“外人面前,你还是要如此对我说话吗?”
萧靖垣轻轻皱眉,稍敛了神色道:“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提醒母后,往后即便是忧心朝政,也要注意谨慎防范,莫要白白给人落了把柄。”
萧靖垣的话另有所指,但似乎已经不欲再追究,沈席君琢磨不透他是何用意,只得端庄浅笑,故作不应:“劳皇帝多虑。”
萧靖垣不悦地直视向沈席君,探究而犹疑的眼神看得沈席君不自在地皱起了眉,半晌才别过头叹了口气,随即指了指躬身在一旁的唐努尔道:“罢了,这人我带走了。”言罢也无多动作,又领着一帮内臣风风火火地离去。
那唐努尔惴惴地抬头见沈席君敛目默许的神情,于是随之离去。
顷刻之间,慈宁内殿复又恢复清宁,唯有窗外落叶婆娑,才透出几分方才的喧嚣之意。门扉轻启,却是送完了皇帝的思言入内。沈席君微一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
思言福身道:“宫外头有人瞧见回讫使者进了慈宁宫,跟着便向上报了。这几日屋外头一直不安生,该是户部的人。”
沈席君淡淡道:“户部的人那该向姓宫的报告,怎么却把皇帝给招来了?”
“所以说皇上和宫尚书之间,也并非如表象一般和睦哪。”许久不语的霍圭好整以暇地踱至窗边,对着殿外打探了一番,又回头道,“娘娘难道不觉得,皇上带走回使,是为了保护您?”
沈席君一怔之下,心下犹疑更甚。且不知萧靖垣带走唐努尔后将会做什么,但是从他之前的言语来看,反倒是像要抢在宫云纬之前湮灭证据。只是,被皇帝冷落已久的霍圭来说这句话,又是什么立场?
本已错综复杂的局面愈显纠结,沈席君敛了神色,淡然道:“罢了,我敢把人明当明地往里带,也就不怕旁的什么人借机生事。倒是那唐努尔带来的礼物,相当意味深长,不知大人怎么看?”
霍圭随即正了神色道:“代王谋国之意昭然若揭。而回讫太子,显然是把筹码压在了娘娘这一边。”
“却也未必。”沈席君冷哼一声,悠悠道,“单看方才皇帝对唐努尔还算礼遇,可见回讫太子必然也是对皇帝下了什么许诺的,太子卖我这个面子,不过是捏不准大魏的江山究竟会鹿死谁手罢了。”
霍圭会意淡笑,道:“那么娘娘会如何用那当年的三个承诺?”
“看着吧。”沈席君不答反笑,微微倚入坐塌环臂,“战火重燃之前,回讫方面自然还会来找我。”
如沈席君所料,三日之后,回讫观礼大使奉召贵国,临别前重又来拜别皇太后,这一次,沈席君在皇帝及数位朝臣的见证之下,回赠唐努尔两件明玉圭璧作为谢礼,且亲自相送至皇城门外。然而自始至终,再无多作言语。
于是,慈宁宫中的那场小小纷争,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掩压了下来,萧靖垣与沈席君有了默契一般缄口不言,一切顺理成章。
再回宫时,众人散尽,唯独许久未曾进宫的齐王萧靖文自请留下。此时的齐王已然兼任京营都司,总领京畿兵马,足见皇帝对其信任。年少的将军甫担重任,金鳞甲、孔雀氅,眉目俊朗如画,朝气蓬勃之色灼灼耀眼,让沈席君也忍不住微眯了眼睛,掩不住满目的歆羡之色:“只是数日之隔,齐王便教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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