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山回到房里，已经接近五更天。夜里发生的事不少，原本是坐在桌前要倒杯茶喝，却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是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的。
当他醒过来，身上披着一件衣服，不用说是古冰涵给他披上的，此时她们姐妹一同睡在床上，也许是太累，敲门声那么响她们也都没察觉。
“谁？”曾小山这一喊，反而把古冰涵吵醒了。
“曾老大，是我，小四啊！”
齐小四？他来做什么？要说昨日不是他捣乱，自己也不用被乱党认出来，惹来这么多麻烦。
曾小山打开门，齐小四人模狗样站在门前，笑道：“曾老大早，大夫人吩咐小的传您老人家过去！”
曾小山心中暗笑，这小子昨晚溜走找来官兵，大功一件，难道被大夫人收编了？
“大夫人传唤为的何事？”
“这小人哪知道去？大夫人还吩咐我去通传了风叔，说是有要紧事商量，我看曾老大还是早些过去，免得大夫人怪罪！”
曾小山打个哈欠，转过神把房门带上，而且上了锁。要说他平日里出门从来不上锁，可今时不同往日，屋里明目张胆藏着两个女乱党，被人察觉告发就要有大祸上身，还是小心点好。
曾小山走在前面，齐小四屁颠屁颠在后面跟着。
“曾老大，以后多照顾点小的，大夫人刚提拔我当护院领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多多提点。”
从杂役一跃成为护院领班？这个跨度仅次于当年自己从杂役直接晋升二管家，要说当时还是老二管家告老还乡，而自己恰好出谋划策帮大夫人娘舅家的舅少爷韩正的生意化解了一次危机，得到大夫人赏识器重，才得以被大夫人举荐成为齐府里响当当的二管家。
要说人真不要念叨，刚还念及这个舅少爷，到了大夫人院的会客室里，韩正贼眉鼠眼的就站在那了。
要说韩正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吃喝赌无一不精，年纪二十四五，尚未娶妻。他是大夫人韩氏独弟韩翎的儿子，因为韩翎死的早，韩正跟姑姑走的非常近，因为韩正也继承了家产在做生意，经营药材，所以经常会上门求姑姑提供生意上的帮助。而曾小山跟韩正相识还是在赌坊里，算是狐朋狗友臭味相投。
曾小山到的时候，大管家风叔还没来，见过礼后，韩正扯了扯他的衣服，小声道：“曾老哥，小弟我从四川弄了只‘花朝公’回来，一会出去找人斗上一斗？把上几次输得钱一次给弄回来！”
“花朝公”是一种蛐蛐，老神棍给他讲蛐蛐经的时候提起过，算是那种爆发战斗力强但没持久力的“一棍子买卖”的蛐蛐。要说斗蛐蛐也算是曾大官人的爱好，但如今焦头烂额哪还有闲心，只好应承道：“一定！”
风叔心急火燎地赶到屋里，进来不请安就问：“大夫人，何事急忙吩咐老奴从商铺那边赶过来？”
大夫人韩氏屏退下人，只留下曾小山、风叔和韩正。
“今日来是跟风叔你商议一会宣读老爷遗书，分配家产的事！”大夫人道，“那日在老爷闭眼的事情，风叔和曾二管家都是遗书的见证人，所以请你们两个过来。”
风叔道：“老爷临终交代的很详细，何以还要商议？”
大夫人不答，对一旁的韩正道：“小正，你把你得来的消息说给两位管家听听。”
韩正清了清嗓子，难得正经上一回，道：“据我这两日多方打听，终于知道姑父的原配李氏从二十年前用假死逃过火刑逃出家门以后，一直住在苏城南面的后水寨镇，据当地樵夫讲，李氏有个老相好经常会去看望她们母女，而且据当地的接生婆说，李氏的女儿是在十九年前三月十六出生的，按照女人怀胎十月算，李氏怀孕应该是在二十年前的五月到六月间。”
风叔的脸色有些变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
大夫人韩氏冷笑道：“风叔，这事不用我提醒吧？老爷二十年前是在二月离开貌安，李氏三月到苏城找老爷，但老爷一直在外地做生意，直到六月底才回来，八月时候检查出李氏怀了两个月身孕，推断出她不守妇道，与外人有染，于是才执行的乡法，处她火刑。如今二十年过去，虽然老爷之口不提当年事，但要是李氏的女儿不是老爷亲生，那她就没资格继承老爷的遗产！”
曾小山按照林先生的话，推断他与李氏认识的时间应该正好是二十年前桃花盛开的时候，就是在三四月间，如此他们就有几个月的郎情妾意，这个女儿几乎可以肯定是林先生的骨肉。而且李氏生下女儿以后，林先生应该去看过她们母女，齐念如应该从小就知道自己并非姓齐，也肯定收到风声说大夫人在查她的身世，所以才会这么紧张要在昨晚请自己帮忙。
风叔为难道：“这个……这一切都是凭空揣测，做不得准！”
大夫人继续说道：“那就请风叔做个见证，我还请了当地的几位乡绅，一会我们当面质问李氏，看她是否承认！”
风叔只好答应。
齐轩筑与齐念如虽然都并非齐老爷亲生，但是齐轩筑从进齐府人人便知她是被收养，与老爷没有血缘关系，而齐念如之所以能继承遗产，完全是因为她是齐老爷硕果仅存的骨血，要事能证明齐念如不是老爷亲生，不仅她们母女分不到遗产，恐怕还会被执行家法，被火活活烧死。曾小山想想都觉得背脊发凉。
大夫人带着两位管家和韩正来到前厅的时候，不仅老爷的几位夫人到齐，就连府里的下人除了有事要做的也都在厅里厅外候着，而且还来了两位当地的乡绅，尤其是当地的保长，六十多岁的胡员外。
大夫人作为现如今家中的当家人，做开场白道：“近日府内发生太多事，所以不等老爷出殡，就当着府里上下的面宣读老爷临终的遗书，风叔，你作为老爷最信任的下手，就由你来读这封遗书吧！”
大夫人从老爷的灵牌前把遗书取了下来，这也是当地人存放遗书的规矩。
风叔接过遗书，当众宣读完毕，最先反应的是老爷的六位妾室，她们扑到老爷的灵位前，一边哭诉一边埋怨老爷的处事不公。为什么说六位而不是七位，因为老爷的七位小妾中，有位贤良淑德的四夫人夏氏，她如今年仅三十四，是当年老爷生意伙伴夏老爷的女儿，十五年前夏老爷生意失败自尽，债主临门把夏氏一家老小卖为奴婢，是齐老爷出钱疏通才得以将他们一家赎为平民。夏氏感恩图报，虽然年纪与齐老爷相差近三十，但知道齐老爷无子嗣，就给齐老爷做了填房。
齐府的另一位重量人物齐轩筑就是被夏氏抚养成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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