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义听布和说王帐每年南移呼伦湖，略一沉吟，问布和道：“莫日根为何没有和我说这个信息？”
布和笑了一下。他明白，李胜义表面是在怀疑莫日根，其实是在问他作何解释。莫日根也曾是北蒙的高级军官，怎么会不知道这样重要线索？
布和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才正视着李胜义，带着几分不屑道：“莫日根不过是个小部落出身人物，北蒙临时委派他率领大军而已。北蒙王帐移动到哪他也没什么机会觐见，自然知之不详。就是名义上他率领的军队，也未必听他的指挥，这就是小部落出身的人的悲哀。”
布和见李胜义不置可否，就挺直了腰杆道：“呼伦湖和贝尔湖之间的大草原，都是我科尔沁部族的牧马放羊的地方，北蒙王帐来到呼伦湖对岸，瞒不得我们的耳目。”
李胜义微微点头，人口多，耳目多，这确实是大部落的底气。
草原实在太大了，大得可以藏下百万雄师。
当年汉武帝多次派兵进入草原，劳民伤财也经常找不到敌人的影子。其实有时不过相隔几十里，两军互相搜索着错过。
朱元璋派遣的大军也是如此，在草原游游荡荡几个月毫无建树是常态。如果不是有蒙古内应，蓝玉也不可能在捕鱼儿海抓住蒙军主力作战。
李胜义有些感慨：难怪大师兄说堡垒都是内部攻破的，想彻底打败北蒙，还是得靠这些蒙人。
李胜义略向前探了身子，凝视着布和双眼道：“好，我们大军即刻开拔，去消灭他们。”
布和有些慌张，忙阻止道：“李将军，不可。您如果这样去，恐怕还是一无所获，那时就会怪我信息不准了。”
李胜义皱眉道：“你是说他们会望风逃窜？都是骑兵，倏忽来去，没有地形利用，还真不好打这一仗。”
布和道：“草原上北蒙耳目众多，您的大军靠近他们百里以内，他们就会有所知觉。请李将军信任我，允许我部落一万大军在前，后面再跟着那几个部落的大军，遮蔽住北蒙人的视线。然后您的大军悄悄尾随在后面，那些北蒙的斥候就会是瞎子，发现不了你们了。”
见李胜义听得认真，布和才继续道：“我们大军如果有幸找到北蒙王帐，就找个名目说是偶遇，在他们附近安营扎寨。到时候您的大军在晨曦发动进攻，敌人必措不及防，咱们就可一战而胜。”
李胜义喝茶不语。
他心里急急盘算布和的话有几分是真。
布和他们跟过来的两万军队，在开荒团二十万大军面前玩不出什么花样，更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他们玩花样，自己完全可以掉回头去抄他们的老家。这样推算起来，布和说的是真的？
布和不急，他好整以暇的用茶杯盖荡着浮起的茶叶末，惬意的轻呷。茶香在口舌间荡漾，不由得有些陶醉，感叹开荒团的奢侈。
茶叶在科尔沁部落是贵重物品，可是李胜义大军就连士兵都带着茶叶，随时烧水煮茶。
李胜义喝的这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初尝苦涩，很快回甘，极有特色。
布和一点儿不急，他知道李胜义不会完全信任他们，不过早晚李胜义会想明白，在草原上不依赖他们是不行的。靠看日头就能确定前进方向？见鬼去吧。
在草原上你看日头，经常会让你把东西南北搞颠倒了，何况多云天气呢？找不到日头就停步？
只是李胜义的大军很奇怪，他们辨别方向用的是一个小巧的罗盘，看时间用的是精致的怀表，看远方用的是望远镜。
这些物件他听说过类似的。比如辨别方向听说中原人用司南车，个头很大。记录时间用沙漏，很不精确。千里镜据说都是洋人才有，怎么开荒团也有？
开荒团真是有备而来啊！布和不由得心底感叹，这样不会迷失方向的大军很可怕，看来北蒙王帐早晚会被摸到老巢，我们科尔沁不出卖你们，都避免不了你们灭亡的命运。
布和脸上更放松了，他心底全没了出卖和背叛这些负能量，满脑子憧憬的都是科尔沁美好的未来。
李胜义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下了决心，对布和道：“就依你的主意，咱们大军明天依次出发。”
布和道：“前后往返传递信息还需要你们的斥候。不过希望你们斥候穿上我族服装，避免被敌人发现。”
李胜义点头答应。他也正有此意，只是怕布和觉得是监视，是不信任，现在布和主动提出真避免了尴尬，看来布和是个人才啊，如果这次立了功，以后还真得照顾照顾这个海兰珠的阿巴嘎。
李胜义送布和出营，布和忽然道：“李将军，你们的茶很好喝，能送我一些？”
李胜义招手叫来警卫道：“去，取一担茶给布和将军。”
“一担茶？茶又不是大白菜，不是论两吗？这怎么论担了呢？”布和心中疑惑，以为茶叶的担计量单位和白菜的担有所不同。结果他震惊了，李胜义确实取来的是一担茶，没有一百斤也有七八十斤。
这得值多少钱啊，李胜义不会看中了咱们什么宝物想置换吧？
布和有些不敢接收这样贵重礼物。
李胜义指点着布和笑道：“你这个人啊，觉得自己有功劳就贪心，居然还嫌少？好吧好吧，卫兵，再去取一担。”
警卫又去取茶了，布和觉得心有些疼，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将军，你告诉我，这样贵重茶叶叫什么名字？多少钱一两？”
李胜义道：“你问别的茶我还真不一定知道这些，这个茶叶我可知道。这是我大师兄——哦，我们司令上了当，签订包销合同的茶叶。”
“上当？李易司令英明神武，世上有人能让他上当？”
布和早听说李易这个人纵横捭阖，从没人见过他吃亏上当。今天李胜义怎么说出了这样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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