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猛然惊醒间,慕染惊慌失措的突然坐起身来,随着哗啦一声轻响,她一个震颤,身子似是无骨一般,软弱无力,重又倒落下来。
她,居然还活着。
丝发在水中婉转打着卷,随着水波,直一漂儿一漂儿的,带着水本身的漩涡。
有月的夜,连水似乎都被那月光照亮,更是吸入了本来的清冷,让置身其中的她,只觉得一阵寒意透彻心底。
蓦地脸上一凉,慕染习惯性的抚上了自己的脸,却忽地只触到一手的柔软细腻。猛然间想起义父曾说过的话,若是自己在别的人面前摘下了面具,那么,义父便会要了自己的命,想到这里,她的身子,在水中微微的颤抖起来。
只是,禁不住那心中的好奇,和九死一生的侥幸,她抚着自己的脸,微微侧转了脸,就着水中的月,一时已是呆愣的看着那水中的容颜。
是一张近乎于病态的白皙的脸,只因长年不见阳光,那样如雪的白,叫人看起来,只剩怜惜,英挺的鼻,微翘的唇,清冽的水眸,几处完美的结合,冲淡了那张脸给人带来的柔弱,倒是含着那么丝倔强和坚毅,只是,眉梢眼间的悲哀,却是因何而来。
清丽之中不失婉约,眉梢眼间,一点天然的优柔妩媚,恰到好处的显出少女的姣好,一缕缕在水中浸泡良久的长发尽数覆在脸上,凌乱之中,却透着些许的慵懒和失意,愣愣的看着水中的自己,慕染不由的自嘲的一笑,这就是自己的脸么?除了勉强算得上是绝色外,并无一丝一毫的特色,为何,义父,那样介意自己的容颜外露,想要用一张银面,锁了自己的容颜。
原来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真的是有,她忽然间微蹙了秀眉,猛地看向四处,却只听到一大片静水深流,只看得见水影懵懂,莲枝乱颤。深深呼吸间,莲香四溢。
若是自己大难不死,活了下来,那么北堂茗,他又如何了?
这是什么?忽然间瞥见那在黑发遮掩下,有什么银色的东西一晃而过,慕染蹙着眉,纤长的手指,一寸寸撩开了自己湿漉漉的长发,随着那黑色一点点挪移开,也便露出了那光洁的额角,那额角之上,一个银白色的烙印,是六瓣的莲。
手忽然间无力的垂落下来,“哗啦……”一声间,小时的记忆,似乎随着荡涤的水纹,慢慢铺设开来。
化茧的父母,漫天烧成血红的火。
娘亲燃着血的手指无力的擦过自己的额角,额角触及大火时,那般难耐痛苦的炙烤……
却原来,额角之上,烧就了一个莲花烙印。
她忽然惊慌起来,猛地从水中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茫然的跑向他处。
为什么,会有一个莲花烙印,为什么要戴上面具,是因为莲烙么?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身份,为什么,当年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唤娘亲是圣女……
为什么……
“啊……”忽然间,一阵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瘦削的身子,突兀的被从灌木丛中窜出来的一个人,用了死劲狠狠的抱住,那人口鼻间,不断的喷吸着的热气,是那般的灼热,几乎就要让人窒息。
下意识的一个抬手,手肘狠狠撞在那人肋下,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忽然间重重的后仰,摔倒在地。
月华对别的事物,似乎都特别的吝啬,然而,对这个人,却是那样的大方。
它几乎将自己所有的光芒,都投注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白皙俊美几见瑰丽的容颜,姣好的连女子也比不上,薄薄的唇,连紧抿着,都透着轻佻魅惑的意味,额上的牡丹刺青,似乎在月光下,都那样鲜活的开放,慕染当真庆幸,这个时候的他,那闪着妖魅的眸子,是紧紧闭着的,没有洞开时,闪动着冷冽残忍,和照样风华绝代勾人的流光溢彩。
北堂茗,他果然还活着,只是,他的身体,为何是这样的灼热不堪。
慕染曲着腿,慢慢跪坐下来,纤细的手指,一寸寸抚上了他的脸,是那种玉似的容颜,泛起了晕染开来的红晕,灼热的触感,他竟然发烧了……
小心的将他翻转过来,就着月光,她一眼就看到他后背那一大片还在潺潺流着鲜血的伤口,短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他自己动手拔下,只剩下一个流着血的窟窿,狠狠一咬牙,慕染猛地攥紧了他同样湿冷的衣袍,猛一用力,“撤啦”一声,已经被她撕扯开来。
只是,看着他的后背,她却突然间咬紧了牙,眼神中,闪过震颤,闪过恍惚,以及那一丝丝的疼惜。
本是白皙的后背之上,除了那一个正在流着血的伤口,其余的地方,竟然交横错落的布着歪歪斜斜的刀痕,除了当年的那三十六刀,那上面竟然还有一些是被人用烙铁烙上的烙印,有着不能再消退下去的淤痕……
这些年,人前那个妖魅如仙的男人,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冷……”北堂茗微微瑟缩起身子,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肩,苍白的脸上,薄唇紧紧的抿起,不住的要汲取一点温暖,然而,包围他的,依然只有山间的清风,透着彻骨的寒意。
蠕动的手忽然无意识的触摸到了慕染赤着的双足,虽亦是被潭水浸泡,然而却还是透着些许的体温,北堂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灼热的手,狠狠的,几乎用尽了一身的力,死死的攥住,随即,整个身子,都像是蔓藤一般,死死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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