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两个人齐齐扎进曲水中,只溅出一个水花,便再无反应。
身体的重量,让他们齐齐的直坠深底,都说静水深流,然而那水底也是暗潮汹涌,纵然两个人是紧紧拥在一起,却还是被暗潮打的直向别处冲。
“咕噜噜……咕噜噜……”水中的气泡不断的翻滚着,遥遥向上。
然而,就算是没有中毒的北堂茗,在这样深险的水中,要游上岸也是颇多险阻,更何况他现在毒已入骨髓,身边还带着一个不会水的慕染。
察觉到北堂茗的身体在骤然间变得僵硬,随即身子便是在深水中不住的颤抖,慕染的眼,恍恍惚惚的,只觉得渐渐模糊一片,那水中,似乎他的脸已经看不甚分明,只有那嘴角边的苍凉和眼眸中的绝望哀戚已经像是印刻在她心上,任时光冲淡一切,也不能再抹除分毫。
是她拉他跳入这曲水,是她将他生的活路生生切断,只要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个逍遥阁阁主宗胥溟,是真的爱着这个如神似妖的男人,若是自己不强拉着他跳下来,这个时候,他必定不会在这深水中痛苦蜷缩,还要受自己牵连,若不是她,这个时候,他必定会在上面好好的活着……
只是心中却似乎带着莫名复杂的执念,她不想,让他呆在那个危险男人的身边,一刻也不能。
也唯有在生死一线之间,她的心才透的如明镜般,水儿,你说过这条命已经不再属于我一个人,我要为你好好活下去,可是这个男人,他不能死……
就当是她欠他一条命,如今还给他罢,从今往后,互不相欠,他不会再痛苦,自己亦不用这般凄楚。
心中一念既定,她蓦地轻笑着,缓缓松开了自己的手,借着那推开一刹那间的反弹力,她将他狠狠的撞向那水面,唇角之上的笑,扬的过分张扬,北堂茗,凭你的能耐,没了累赘,定然能安然上去吧。
她在水下面笑的淡然,心在这一刻竟然从未有过的安宁,这是从义父死后便再没有过的感觉,竟是风也不能给她的宁静,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只是因为这个男人不会失去性命,她嗤笑着缓缓抬起右手想要覆在自己心口,却不料身边的水猛然一搅,蓦然间一张倾国倾城般瑰丽的容颜,在霎那间已是放大在了自己眼前。
慕染一惊,骇然的让她一下子忘记这是在水中,“你……”只一个字,冰冷的水尽数灌入她的口中,让她喉咙间难受的厉害,在水中不住的咳嗽起来,然而脸上忽然间一重,她懵然抬眸,却见着北堂茗痴痴的笑着,抚上了她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不上去……”她朝着他微微摇头,无声的说话,然而北堂茗竟像是看得懂般,唇边骤然绽放亮丽的花,“你说过要活下去的,你说过的……”
心中如被什么撕裂了一般的疼,她在水中拼命的摇着头,有什么东西,从她眼角缓缓流落,滴在水中看不出有任何的分别,她扬着手,拼命要将他推向那水面之上,然而纵然是已然毒发,北堂茗的力量还是大的惊人,只一个钳制,就已是让她不能再有任何的动作,两个人的身体在冰冷的水中不断的纠缠着,搅动的那一片深水,渐渐变得浑浊。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两个人影。
脸上忽然间笑的倾国妖娆,北堂茗猛地俯下身去,凭着幼时的感觉,狠狠的咬向她的右肩,那样用力的撕咬,似乎要将她的血肉撕碎,抑或者,要将自己对她满心凄惶却又绝望无悔的爱深深的埋葬,用那痛彻了心扉的痛,让她再难忘掉他。
慕染秀眉一皱,然而却紧咬着牙关,涩涩颤抖着身子不动弹分毫,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右肩之上,有一道细细的血流顺着水流,飞快的划去,转瞬之间,那水中便没有了那血的痕迹。
右肩上的痛,直达入心,痛贯全身,然而她还未回过神来,便只觉得自己心口处,被北堂茗轻柔的印上了一个掌,随即他手上微一用力,竟是用了自身的内力,送上一掌,要将她的身子,直直打出水面,送上岸去。
“咕噜噜,咕噜噜……”水泡不断的急剧翻滚着,混合着慕染惊恐的惶急喃喃,“不要,不要……”她朝着北堂茗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他,然而那一个倾城妖娆般的人,那一张如花笑靥,却是那般的绝色瑰丽,带着他最后永不言悔的深痴,那具温软的身体已是因为那最后的一掌输出内力,而像是被人抽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软软的倒落下来,轻晃晃的,像极了那一抹坠入深水间,像是在九天之涯漂浮着的紫色蒲公英,直直飘向了水底。
慕染与他,像是两个永远也不会相交的轨迹,她向着水面之上急速而去,而北堂茗,却是连坠入深水处,也带着那蹁趿如蝶般的风姿,如蝶衣般缓缓飘入。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张似乎已经再难忘却的瑰丽容颜渐渐消失在自己面前,要埋入那一片黑暗无底的冰冷深水之中,忽然间她的心猛然一个绞痛,只觉得看着他的白色衣袍上那紫色一点点的消逝,只觉得若是再也看不得他轻佻的笑,看不见他眼中的深痴,见不着那额前绽放妖娆的牡丹,只觉得若是让他这般消失在她面前,她的心亦是会轻易的化作丝丝的齑粉,他若是不在了,荡然无存的,或许亦是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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