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哥，你这做的是什么生意？”于问好问。
“我啊，只要和银行有关的业务都做。”王哥笑了笑，“阳光的非阳光的，管他娘，只要有钱赚就做，我把脑袋都别在腰里了。”
于问好看看王哥，表情一派的轻松，这可不像是把脑袋别在腰里的样子。
于问好摇了摇头：“不像，还有你说的什么阳光非阳光，我都不懂。”
“哈哈，你也不需要懂，这行不是人干的，也就像我这样的人，才会铤而走险，说句实话，这些年打过交道的，一起干这事的，进去的不知道有多少。”王哥说。
于问好说：“我还是觉得不像，王哥看上去就像个大老板。”
“老板？对对，曾经是，不敢说大，也有过几个亿的资产。”王哥摇了摇头，“现在嘛，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还没醒，但已经都是梦……那个字你懂吗？梦魇。”
“知道，一个厂，里面上面一个犬，下面一个鬼。”
“哎吆，不错不错，你这开网约车的，文化水平还很高。”
你这是看不起谁呢？于问好说：“我也是兼职来开网约车的，不是周末嘛，本职是在杭报集团下面的印务公司……”
“我知道了，幸福桥那里的那片红房子里，对不对？”王哥问。
于问好点点头说对。
两个人聊着，能契合的点越来越多，就感觉话投机了，人也亲近了不少，再回到前面的话题，王哥说：
“你刚刚说的那话不对，进去里面的，可不都是凶神恶煞。我认识的很多人，长的就像我这样，经历也大同小异。就是原来都是老板，然后梦一场，接着再起来的条件和机会都没有了，只能搏一把，铤而走险。”
于问好很想问王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个曾经的亿万富翁，变成梦魇不断。又觉得这个不方便问，就没有开口。
于问好转而问：“王哥，你刚刚说的，阳光和非阳光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阳光就是银行的正常业务，最多打一点擦边球，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比如像存款冲量业务，承兑汇票贴现业务等等。”
王哥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好像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和于问好说，不过他接着还是说了：
“非阳光的，说穿了，就是做成功，也要吃牢饭的。是和银行内部的人里应外合，把储户的钱变成伱自己的，花头很多，名堂十足。你去搜搜新闻，什么酒鬼酒多少多少钱不见了，储户的钱进了银行就不翼而飞，都是这样没的，干这事的人我很多认识，现在都还在里面。”
于问好觉得后背发凉，这是什么生意，什么人？钱进了银行都会不翼而飞，这又是什么鬼？
“怎么样？小于，听着是不是很可怕？”王哥问。
于问好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有点。”
王哥哈哈大笑，他挣了一下被安全带系着的身子，欠过身，拍了拍于问好的肩膀，和他说：
“你放心，这次我去做的是阳光业务，给银行冲量，就是赚点跑路的辛苦钱。”
放心不放心不存在，我就是个开网约车的，你们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只要别在我车上放毒品就行。这个王哥，他说自己会铤而走险，不过，和毒品倒是无关，自己么有什么好担心的。
于问好问：“这个银行冲量是什么意思？”
王哥说：“银行的存款考核，分为日均、月末、季末和年度，现在是三月底，又是季末，这个时候的数据就很重要，影响到业务员，也影响到行长的业绩，那些没有完成任务的银行，就需要拉存款，让这个数字好看一点。
“理论上面来说，三十一号下午四点半，银行对公系统关闭之前进账就可以，但我们都要求上午进账，因为万一你上午进不了账，我还可以临时调资金，有时候为了保面子，也为了保银行口，哪怕成本高点也会要。
“第二天上午，这个钱你就可以转出去了，因为是你自己的账户转自己的账户，操作也是你自己在柜面或者网上完成的，所以资金的安全没有问题，只要银行靠谱。碰到不靠谱的银行，他可能会想办法让你的资金，在他那里多留几天，那是要冲日均。”
“这么说，信任很重要。”于问好说。
“没错，彼此信任是最重要的，所以除非应急，我是不和中间人打交道的，出问题，基本都是出在中间人身上。”王哥说，“不管怎么说，这里面都有个先后的问题。
“比如银行这边，我要是贴息先付了，你不进款怎么办？资金方这边呢，又担心我进了钱，贴息拿不到怎么办？这样，才有我这样的掮客，拉皮条的，存在的价值，把他们撮合到一起。银行信任我，资金方也信任我，这事才能做，不然都是天上飞，都在扯空。”
“你说的千三就是贴息？”于问好马上联想到了，问。
王哥看了看他，反问：“你接触过这行？”
于问好摇了摇头，王哥笑了起来：“看样子你还无师自通，有做资金业务的潜质。”
于问好赶紧摇头：“我可不敢，几千万几千万，我听着都吓死了。”
“这就吓死了？”王哥大笑，“几千万的冲量生意，那是小生意，几个亿的也很常见啊。”
于问好好奇心重：“王哥，千三是什么意思？”
“正常的存款利息除外，银行口这边另外给的好处费，没有好处费，谁把钱挪到你这里来存？千三就是这笔钱放一个晚上取走，一千块给你三块钱的好处费。”
于问好马上算出来了，吓了一跳，他问：“那八千万，一天时间就赚了二十四万？”
王哥点点头说对。
“太厉害了，王哥，原来你是赚大钱的！”于问好叫。
“我？我赚个屁，这钱是给资金方的，他们才好赚，你想想，都是公家的钱，转出去一个晚上又回来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到手了这么多的现金，他们才是赚大钱的，而且赚得很安全，几乎没有人知道。
“赚这个钱，会赚上瘾的，一到月底，就会有老客户自己找上门。那些手上可以调动几亿几十个亿资金的人，你想想，就这样不动声色，他可以赚多少？怎么可能不上瘾？”
“那你呢？”于问好问。
“我，就赚个茶水费，辛苦跑一趟，拿个几万块。”
于问好问：“这些钱，我是说贴息，都银行出？”
“银行哪里有这个资金？不管是行长还是业务员，手里都是有资源的，有贷款的客户。这钱他们出，出了这钱，买了这笔存款，你的贷款才可以下来，或者是，保住了业务员或行长，才能保住你的贷款，企业不干也得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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