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我隔着披风抓住她的胳膊拉她落座。
她的胳膊很细，捏起来没有什么肉，看来以后得多去美食楼买些好吃的回来才行。
知世说美食楼的东西是冉华内城最好吃的。
我们俩在廊下落座，中间隔着一盏茶的位置，已经很近很近了。
她把牛皮纸放在双腿上，慢慢地解开绳子，将牛皮纸扒开，糕点露了出来。
她看着糕点，而我看着她。
我想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吃。
她拿起一块糕点，却忽然侧身递给了我，她笑着说道：“大殿下先吃。”
我瞧也不瞧糕点，只看着她那灿烂的笑容。
心旷神怡是什么感觉？大抵是瞧见她的笑容才能体会到了。
在那笑容里，我将糕点接了过来。
而她坐在那里看着我。
我咬了一小口。
她眼睛里带着光亮，这才笑意盈盈地拿起糕点来吃。
原来她是等着我先开口。
食物上是这样，感情上也理应如此，我该主动一点！
吃着吃着我们俩换了方向，朝着廊外而坐，看着外面的风景，天上的星星很多，每一颗都很亮！
而她的目光里也含着星星点点。
在我贪看时，她又递了一块糕点过来，我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糕点早在不知不觉中吃完了。
我愣愣地接过。
不过我没有吃，而是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说了一句，“你是愿意嫁给我的，对吗？”
她静止住了，廊上的灯笼照在她脸上，我在这个位置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耳根。
她的耳根有些发红。
或许我说的话太直白了。
不过我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想问，也忍不住问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看向我，她说道：“我愿意。”
在那一瞬间，我心里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舒展开，我恨不能伸出双手捧着脸，在她的额头上亲一下。
不过我知道不能，在我没娶她之前，我必须要尊重她。
她双手抓着糕点吃了一口，认真道：“大殿下曾问我，相不相信一见钟情，其实我是不信的。”
我心中诧异，我记得她当时是点头的啊？
然而只听她继续说道：“不过在看到大殿下那刻，我信了。”
我心情很不错地将手里的糕点吃完。
而她立刻又递了一块新的。
原来她也留意着我。
我笑着接过，说道：“我和你一样不信，可是见到你后我不得不信。”
因为只瞧一眼，就能一眼万年。
她轻叹一声，略有些愁容地仰头看着月亮。
见她如此，我心里一沉。
紧接着她忧愁道：“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长辈们都宠着我，哥哥一直希望我低嫁的。”
毕竟低嫁，家里人还能时不时帮衬一下，高嫁的话……
“阿溪……我可以这样唤你吗？”我征求她的同意，问道。
她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你放心，我这辈子只娶你一个，什么妾室通房我通通不要！”
她眼里含着惊讶，男子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
“你不纳二色？”她不敢相信地问了一遍。
我认真道：“有你足矣。”
寂静的夜里，我和她静静地坐在廊下，两人手拿着糕点，互相看着彼此。
都说世事无常，不要随便承诺别人什么。
不过我觉着此事我能做到。
阿爹不也没纳过后妃嘛，阿娘已经走了十多年了，阿爹依旧在怀念着阿娘。
我想着我若娶了舒溪，不要孩子也成！
常听人说，女子生产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我既然喜欢我身边的姑娘，就断然不会让她受苦。
虽然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但是孩子对于我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
阿爹在我身上操碎了心，我还算省心的，若是生出知廉知节那样的好色之徒，还不如不生！
我和她又聊了很久，从她家聊到我家，接着又聊了回去。
到最后我们都不知道聊过了什么，只记得聊的过程中很愉快，除了开心还是开心。
我将她送回女官内院后，和她在门口又难舍难分了一会儿。
我们俩谁也舍不得先走，谁都不转身，眼睛就落在彼此的身上。
还是听到附近有声音才匆忙离开。
年少时总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让其他人知道。
我回了御和殿，阿爹还在烛火下看折子，他是那么认真，连我过去都没有发觉。
当我走到他身边时，他却忽然说了一句，“送了那丫头两回，进展如何啊？”
没想到阿爹知道我进来。
我笑得不好意思道：“我觉着她是个好姑娘。”
阿爹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看折子，“那她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朕喜欢两情相悦。”
他不喜欢拿权压人。
我认真地回道：“阿爹别怪儿行事不守规矩，儿同她说，要娶她了，她也答应了。”
阿爹合上折子，背靠在椅子背上看着我，“坦率直言，比朕强。”
说着他像是回忆起了遥远的事情，面上还带着伤感，我知道他又是在想阿娘了。
其实我很好奇他和阿娘之间的故事，只不过怕他难过，我从来都不多问的。
瞧见我站在旁边，阿爹从回忆里走了出来。
他满是笑意地看着我，“等明儿朕亲自问问阿溪的意思，然后给你们赐婚。”
我忽然想起了她的话。
我担忧道：“我怕她哥哥不同意她嫁我，她哥想让她嫁得低些。”
“她哥是谁……”阿爹略思索，“李舒流吗？”
李舒流和阿溪差了十八岁，因为父母年老，阿溪的事都是她哥做主的。
我点了点头，“就是他。”
阿爹却不以为意，“这个好办，你不用操心，阿爹替你向李家提亲。”
他似乎是迫不及待了，幸好现在是晚上，不然他非得把李舒流找来不可。
想罢我又暗叹，为什么现在是晚上啊！
若是早些，阿爹和李舒流直接把婚事敲定，没准我睡觉都得笑醒。
不过还没敲定，我也辗转反侧的。
诗经里的蒹葭，以前读时没觉着如何，现在倒是理解了。
初读不知诗中意，再读已是诗中人。
我兴奋得到了下半夜才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翌日醒来时疲倦困乏得很。
站在朝堂上又不敢打瞌睡，硬生生地忍着，哈欠变成了泪，从眼角逼了出来。
不过它只挂在眼角没滴落。
散朝后，阿爹果然把李舒流留了下来。
他们能聊什么，我猜得到。
阿溪站在门外，面带慌乱，陛下把她哥哥叫去御和殿，她自然怕和她有关。
她不想给她哥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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