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不义剑。”
李恩威理所当然道。
“不对！”玄丙摇摇头，“我查过了，瀚州不义剑姓郑号百胜，曾是山州左道名宿！”
上次莫玄子用法器照出不义剑的“真容”后，玄丙暗暗记下，回去立即画成画像，提交组织调查。
对于玄阶排名靠前的刺客而言，速写素描目标面貌，属于必备技能。
“对，所以你眼前这位早就不是寒甲，是被人夺舍的躯壳！”
莫玄子不失时机提醒一声。
玄丙能查到的情报，他自然也能查到。
所以他才确定真正的不义剑不是宗师。
“快与我合力击杀此獠，替玄甲报仇！”
但，玄丙仍不为所动，目光始终紧盯李恩威，等他回应。
“我就是不义剑。”
“只要剑斩不义，谁都可以自称不义剑。”
“郑百胜可以，我寒玄甲可以，就连你……”李恩威顿了顿，直视对方迷茫的双眼，“也可以。”
“我？”玄丙指着自己，似在求证，又似自嘲，“我做过太多不义之事，当不起这义剑名声。”
“我比你更多。”李恩威昂首道，“我是甲，你是丙。”
玄丙闻言一愕，摇头道：“你终究与我不同。你至少曾救我一命，不为赏金，不为名利，只为情义。”
说到这里，他忽有所悟，目光落到后方与强敌激战正酣的韩苍身上，道：“我懂了，你决意当不义剑，应该与那个人有关吧？”
李恩威点点头，道：“没有他，就没有后来的寒玄甲。”
玄丙视线不变，微微慨叹：“可惜我晚生了一步。”
“重新做人，什么时候都不能算晚。”
“还是晚了。我缺少他给你的勇气。伱应该明白，我们这种人，没有勇气，一事无成。”
李恩威不否认，直接道：“我给你勇气。”
“怎么给？”
啪。
李恩威丢过来一张皮张面具。
上头赫然也是一个苍劲有力的杀字。
玄丙目光一愕，一凝，继而失声大笑。
笑出了泪花。
笑罢，一边带上面具，一边好奇问道：“烤鱼……真有那么好吃？”
“有空我给你烤一条试试。”李恩威道。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下一刻，两人同时拔剑，直指旁边的莫玄丁。
后者大惊失色，一边拔剑抵挡，一边破口大骂：“该死的白眼狼，也不想想为了培养你们，上头花费了多少心血！”
“上头也说大丽都是贪官污吏，只要杀尽污秽，天下自可太平！”玄丙冷声反驳，“可现如今天下太平了吗？”
“那是因为我大真铁骑兵锋未到！”
“然后等铁骑一到，江北处处鸡犬不宁？”玄丙声音更冷，“我们这些刺客，哪个不曾因为战乱家破人亡，真以为我们不知兵灾是什么模样？”
说话间，两剑已经将莫玄子逼入绝境。
他自问双拳难敌四手，与其将后背留给实力明显更强的寒玄甲，不如拼着硬吃玄丙一招，试着从前者方向突破。
正好他已经用照化镜照了此人好一会儿，足够将局面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扭曲。
思忖间，他剑势陡然一转，刺向李恩威。
他正面搏杀虽不如专业刺客，但毕竟境界在这，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李恩威同样挺剑刺来。
两人针尖麦芒，双向而行，数息间，便已经拉近了距离。
某一刻，李恩威手腕一抖，长剑忽地脱手。
莫玄子面色一喜，剑尖直直扎向敌人心口。
就在他已经即将得手之际，李恩威忽而原地消失。
一眨眼，已经闪现到另一个位置，握住了甩脱的长剑。
“缩地成寸？”
莫玄子瞳孔一锁，左手飞快翻转照化镜，重新照在敌人身上，同时右手腕一翻，长剑斜削往敌人喉头。
李恩威握实剑柄之后，便开始再度刺来。
但不知怎地，脚下软了一下，虽立即调整，但终究因此慢了一拍。
这时候，双方距离已经很近，莫玄子自忖李恩威不如自己快，也无法再躲。
但下一刻，他自认为快人一步的剑势，生生止住，再也削不下去。
因为有人比他更快。
不是李恩威，而是身后的玄丙。
不知何时，玄丙的剑已经刺中他后心。
深深扎入。
“真以为我被你那破镜子干扰了命数？”李恩威目光戏谑，“逗你玩呢。”
“你……”莫玄子惊怒交加，但飞快流逝的生机，让他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你想说镜子不破？”
李恩威挑挑眉，已经刺出的剑陡然加速。
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化生道玄阶顶级法器照化镜，被一柄“普通”铁剑轰成了碎片！
“你看，现在破了吧？”
……
与此同时，关外某处山谷中，一棵长满新嫩枝叶的老树之下。
“碎了？”
“剑道，魂道，宇道，变化道……呵，居然还有有点命道，学得够杂的。”
“居然敢毁我传道法器，让我看看是何方神圣。”
“哟，居然是那老疯子的徒弟！”
“啧，又一个剑疯子。这疯子太多可不好，要不干脆……
片刻后，山谷中忽然传来一声错愕的惊呼。
“无常……竟然是生死无常……”
低吟声随风飘荡，久久不散。
……
“第一次剑斩不义，感觉如何？”
李恩威越过莫玄丁的尸体，走向仍在回味的玄丙。
后者沉默片刻，抬头道：“也没有想象中困难。”
“说明你合适做这事。”
“或许吧。”玄丙熟稔地擦掉剑上血迹，郑重看着李恩威道，“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当不义剑了。”
李恩威挑眉：“我给的勇气还不够？”
“这不是勇气够不够的问题。”玄丙摇头道，“不义剑这名号，太大，太重，也太容易拉仇恨了，我消受不起。”
“要不我干脆自号‘从义剑’，今后继续当你的跟班好了。”
“就像咱俩过去一样，你是甲，我是丙。”
“也好。”
李恩德点点头，目光转向远方战场。
那里，良堰城的精锐镇兵已经与念苍军主力战作一团。
场面上自然是镇兵明显占优。
但因主将许平南正与韩苍斗得难分难解，而直接负责指挥的许力则被红祸杀得丢盔弃甲，所以慢慢也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未能完成对念苍军的关键一击。
后者趁机在岸上站稳脚跟，在几名头领指挥下，有序反扑。
胜负尚存悬念。
“还有力气一战吗？”
李恩威问玄丙。
“我跟你混，你说了算。”
玄丙姿态光棍。
“那你要跟紧了。”
“好。记得请我吃烤鱼。”
“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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