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白云浮动很快,时而蔽日,殿内的光线忽明忽暗,映在赵墨身上,划出一片波诡云谲的光影,有些幽深瘆人。
余翘低着小脑袋,没看他,无所察觉。
白嫩脸蛋上泪水泗流,鸦黑的睫羽被泪水打湿,好生可怜。
又重复了一遍,“送我回——”
“唔——”
话没说完。
赵墨的手指压到了她唇上。
余翘猝不及防地一怔,泪珠悬在眼眶里。
他微屈下膝盖,将两人的视线拉到齐平,单手捧着她的小脸蛋抬起,指腹轻动,慢慢揩去眼角泪花,一字一顿地道:“我没想把你赐婚给魏成驰。”
余翘眨巴眼睛,悬挂的泪珠滑下,落在赵墨手上,湿润滚烫。
赵墨轻声叹,指腹按着脸颊,又擦了擦。
小姑娘的脸蛋又白又嫩,压了几条泪痕,眼周微微红着,委屈又可怜。
而记忆中的小姑娘明媚如春花,很少这般委屈的哭泣。
“别胡思乱想。”他低声,“魏越之间千里迢迢,走一次就够了。”
走一次就够了。
所以,留在越国,留在我身边。
余翘听懂了,怔怔地看着赵墨。
少年的眼眸漆黑如墨,里面光色澄澈干净,满是真挚。
这副模样,反而让她神色闪躲起来,慌乱地垂下眼睫,像是盖住一片水光,其实是盖住了眼底的无措和愧疚。
刚刚说的话,其实掺了假话,她没想回魏国,是故意那样说的。
余翘细白手指捏起,又松开,小声道:“刚刚谢……楚上原说你要把我赐给魏成驰。”
赵墨面不改色,指腹压在她眼尾摩挲,极轻地笑了下,像是嗤嘲,“怎么谁的话都信?”
余翘:“……”
瞧他故作轻松而又无辜的模样,她差一点就真的信了。
这个大骗子,竟然还不承认。
余翘撇撇嘴巴,正要说话,不料赵墨的指腹突然下滑,戳在她的小梨涡,眉梢微挑,“又要哭?”
加重的一个“又”字,好像是在嘲笑她。
“……”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余翘嗔瞪他,水汪汪的一眼,“你都要把我嫁给别人了,我哭一下不行吗。”
“没想把你嫁给别人,”赵墨轻叹,指腹在脸蛋上摩挲两下,“魏成驰年纪大了,先成家好立业,我想帮他挑一个姑娘,从越国挑。”
“从越国挑”四个字,特意加重几分。
余翘话音一噎,终于意识到,赵墨是绝对不会承认。
而且她好像真的没有证据。
三言两句话的功夫,赵墨就把说话的主动权重新夺过去,令人气恼。
她轻咬唇瓣,觉得胸脯闷了浅浅的一口气,不顺畅。
“别咬。”赵墨眼疾手快地按住了她唇。
突如其来的动作卷来一阵风,带着淡淡冷竹香一起卷入余翘胸腔。
他宽大的袖口垂落在她肩颈上,晃动摩挲着肌肤,很痒。
余翘茫然眨眼,似乎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顺着他的话乖乖松开牙齿。
她的嘴巴柔嫩,呼吸清浅,像是羽毛撩人。
赵墨神情没变化,只有黑眸微微眯了一下,略微危险,像是蛰伏暗处的野兽。
一瞬间的事情,太快了,没等余翘捕捉到,就又变成了干净的光色。
陌生的触感压在唇上,余翘下意识地露出獠牙,可惜刚露尖尖角,便僵立在原地。
沉默须臾,她将嘴巴闭了回去。
现在的赵墨是大王,还是别咬了吧。
他这人很记仇。
赵墨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唇角弯了一下,松开手指。
余翘的眼泪已经收住了,只是眼周还有点红,被泪水洗过的眼瞳如翦水,软糯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抽噎。
周遭静悄悄的,愈发显得方才的哭泣丢人。
余翘心中羞迫而窘,白皙的小耳越来越红。
赵墨视线落在她耳上,忽然说:“日后出门,戴上兜帽。”
他话锋转的太快,余翘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明所以。
赵墨手指攀上,揉捏耳垂,“燕京冬天冷,耳朵吹久了,会冻伤。”
余翘后知后觉,从外面回来之后,她的耳朵的确有点烫,可是赵墨这么一揉,更烫了。
他的动作很慢,指腹微微粗粝,像是在揉捏珠子。她的耳垂很嫩很白,像是诱人的蜜糖,想让人捏进嘴里,轻轻含住。
赵墨喉咙滚动了一下,神色却一如往昔,手上的力道也轻柔克制。
余翘觉得赵墨好像在撩她。
然而等她抬眼觑他神色时,只能瞧见一本正经之意,全无旖-旎。
她心底不禁有点失落。
小时候就是这样,连余怀都会不掩饰对她美貌的惊艳,可是赵墨不会。
在他眼里,西施和东施应该没什么区别。
那时候在雀台,别国质子都消沉压抑,只有赵墨没有。
他容貌生得俊,肌肤也很白,是透亮的冷白色,却喜欢穿暗色的衣衫,不鲜亮、还很压抑。
乍一看去内敛低沉,像冷清疏离的贵公子,偏偏身上少年气很足,漆黑眼底常漾笑意,让人心生亲近。
他很诱人,但情绪万年不变,眼角眉梢总挂着漫不经心的散漫。
就像现在这样。
两人离得如此近,呼吸交缠,还有肢体接触,她的心跳如小鹿怦怦乱撞,而赵墨的情绪无起伏,就像在做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这样的人,很适合做君王,生性聪颖而心思缜密,自控力也好,就连喜怒都不形于色。
余翘的一颗心揪起,觉得这样不行,他怎么能对她这么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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