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赶到时还穿着墨绿的军装，还带着一身雨雪冰霜就闯进了病房，他搓了搓自己冰凉的手，俯身抱住了楚琴。
他想说对不起妈妈，我来晚了，不是晚了一天两天，是晚了八年。
但最终秦朝没有开口，就这样紧紧抱着妈妈，直到抱得楚琴哭红了双眼。
正值新春，医院里应景地挂起了灯笼，贴起了窗花福字，一瞬间生气了不少。病友间现在都传开了原本孤零零的八床来了两个帅气孝顺的双胞胎儿子。
“小妹，有这两个儿子你还真是福气。”隔壁床的大妈羡慕地说，她儿子女儿都没出现过。
楚琴微微笑了下，看着病房里忙前忙后的两个儿子，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秦朝和楚暮的到来，她的气色好了不少，整个人也精神了点。只是最近恶心呕吐得厉害，只能靠挂营养液维持体力。
“大妈，你有事尽管吩咐我们。”秦朝回头冲大妈笑了下。
“哎哟，好好！”
楚暮收拾着陪护床，看着秦朝轻轻说，“今天你回家好好睡一觉吧，我来陪妈。”
秦朝抢险救灾结束后又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连着陪护了两晚，他眼底的疲惫和劳累都落在了楚暮眼里。
“没事的哥，我习惯了。”秦朝走过来，轻轻碰了碰楚暮的手。
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秦朝真的想抱抱他的哥哥，哪怕牵牵手也好，只是他忍住了。
“你们都回去吧。”楚琴突然开口。
兄弟俩都没回答，最后还是楚暮退步了，“那我回去煮汤圆，明天元宵节。”他们不敢离开妈妈，仿佛一不留神妈妈就会偷偷走了。
也许只是错觉，楚琴的状况并没有变好，严重的肝腹水出现了，癌细胞在她体内像野草一般疯狂生长，吞噬着每一个器官。她逐渐开始出现神智不清的状况，也开始有了短暂的昏迷。
元宵节那天，楚暮原本想喂她几口汤圆水也只能作罢，楚琴醒过来时突然惦记起汤圆来，非得看着两个儿子一人一碗吃完。
楚琴撑着骨瘦如柴的身体，勉强笑了下说，“小朝喜欢吃肉馅的，小暮喜欢吃芝麻的，妈妈都记得。就像弟弟爱吃鸡腿，哥哥爱吃鸡胸，弟弟爱吃鱼肚子，哥哥爱吃鱼背。从小你们就不会抢东西吃，让妈妈很省心…”
楚琴开始絮絮叨叨地讲小时候的事情，楚暮手抖着收拾起装汤圆的碗筷，冰凉的手突然被秦朝握起，包在掌心，一点点温暖着。
主治医生来查房后，委婉地暗示他们该准备后事了。那一晚，两个人谁都没回去，秦朝坐着，楚暮躺在他的大腿上勉强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中午，难得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和煦的阳光驱赶了严寒，暖洋洋地撒了进来，楚琴像是感觉到了，从昏睡中睁开了双眼。
仿佛是冰雪被融化一般，她的精神突然特别好，坐起来靠在床头，拉了拉兄弟俩的手，固执地说着话。
她说着，其实那时候和秦子良是未婚先育，也有人劝过她打了孩子，但她还是舍不得。其实鼓起勇气做个单亲妈妈也好，何必折磨自己这么多年。
楚暮叫了声“妈”，端起水杯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一口。
楚琴絮絮叨叨地说着，交代得事无巨细，最后她把秦朝和楚暮的手牵在一起说，“刚怀孕的时候，去产检就说你们不好，有很大概率是唐氏综合症，那天我站在医院大厅里就哭了。后来想想，也只是有概率而已，我应该要相信你们，每一次产检就像过关闯将，你们都挺过来了。直到后来得了双胎输血综合症，早产住保温箱，你们还是都挺过来了。那时我就想，我一定生了一对坚强勇敢的男孩子。”
楚琴顿了顿，似乎用尽所有力气握紧他俩的手说，“所以如果你们一起做了选择，彼此都要变得更加强大，只有强大了优秀了才能无视所有的指手画脚，如果已经决定了，就一起走下去吧。妈妈还是像当初一样相信你们…”
楚琴说着说着，直到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声若游丝，最后没有音，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一瞬间的寂静，这辈子母子的缘分就走到了尽头，楚暮感觉到妈妈的手一松，突然眼泪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决堤一般失声痛哭，所有泪珠都砸向冰冷的病床。
秦朝抱紧楚暮，一下下地抚摸着他的颈部和后背，任泪水沾湿他的肩膀。
后事基本都是秦朝料理的，他们回家整理了遗物，挑选了一张妈妈最年轻的照片放在墓碑上。照片上的妈妈刚刚大学毕业，笑得青春飞扬，那年她没有遇到秦子良，也没有他们。
两个人在肃穆寂静的墓地里，手牵手跪下，对着照片磕了三个头，北风呼呼地刮着，两个人又静默地站了好久。
“走吧。”还是楚暮先开了口。
“哥哥。”秦朝突然叫了他一声，“来的路上，白师兄给我打了电话，我知道微博的事情了。我一直说要保护你，但其实是你一直在保护我，下半辈子让我多保护你一点吧。”
楚暮点了下头，和秦朝十指相扣。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但我与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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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结束啦，接下来是最后一篇 新生，谢谢喜欢这篇文的童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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