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淑贵妃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反而带着微弱的讥诮,“怎么?昨天夜里还说什么伤重不治命不久矣,今天就能生龙活虎的自己跑进宫?”
李云深听出来不满,尴尬的咳了一声:“这不是母妃召见嘛,就算断胳膊断腿,儿臣也要跑过来不是?”
“你昨天跑过去接了谢青吾。”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李云深也根本没有打算瞒着:“儿臣——”
“深儿,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淑贵妃却突然打断了他,声音已经带着寒气,”我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的父皇,然后就是在可以杀了谢青吾的时候两次放过了他。”
“我当年,就该杀了他。”
“母妃的意思是,当年,我果然是与谢公子认识的?母妃早就知道,我当初娶谢公子的时候为什么从来、从来没有跟儿臣说过?”
所有人都知道,他跟谢青吾有前情,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告诉他真相。
“告诉你又如何?不告诉你又如何?结局会有什么不同吗?”淑贵妃忽然极冷极冷的笑了一下,“我的傻儿子啊,你就当真以为,他谢青吾对你是真心的吗?”
李云深藏在袖间的手微微一颤:“母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他是怎么扳倒谢国公府的?他无权无势,郑氏的基业远在天边根本不为他所动,他就算手里铁证如山,又如何能够上达天听?你就当真以为一个百年世家是那么好扳倒的?”
李云深突然记起昨天夜里小安子曾经吞吞吐吐的说,谢青吾落难的时候母妃多有帮衬,但母妃明明厌恶谢青吾到极点,又怎么可能——
“他拿你和他的婚约做了交换,我替他把证据交给你父皇,他答应和离。”淑贵妃看着面前的儿子,但却没有不忍,反而继续开口。
“当年他明明是二皇子的伴读,不过是因为在谢国公府失势,二皇子决定结交他的弟弟,他在宫中无依无靠所以才选择攀附于你,后来云锦对二皇子动手的时候他躲在草丛中看见,本来准备杀了他永绝后患,是你冲出来说自己看上了他,又在玩寝宫前跪了一天一夜我才松口放他一命。”
“你以为他对你有几分真心?不过是为了在深宫之中活下来罢了,为此甘愿做了娈/宠,你还以为是什么情分?你跟他,又能有什么情分?”
淑贵妃声音冷的彻骨:“你以为他病弱,身子不好在你府里受尽欺凌,所以一开始愧疚亏欠心疼,继而心生爱意,那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他从未受过什么欺凌,徐魏紫的事他脱不了干系,后来大病是他服毒,自己作践自己。”
淑贵妃扬手将两张纸砸到他脸上,一张是太医的诊断,一张是他亲自写好呈给父皇的和离书,谢青吾的字迹他认的很清楚,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认出一个人的字,这是唯一一个。
“看清楚了吗?”淑贵妃回头看着自己养大的儿子,从小到大她都护着他,几乎从来不让他受什么委屈,她把他养的像极了自己,无论是对于感情还是战场都像极了自己。
可正是她因为和李云深太相像了,她才想他早些看清楚,她这一生,已经受够了固执己见的苦,不能让她的儿子走上自己的老路。
“你就算当养着一个玩物也好,你养着他,对他好,只要不动真心,我从不拦你。”淑贵妃眼里冷的仿佛带着冰,“可你如果还怀着什么所谓的真心,他就不必活下去了,我不能眼看着他祸害你,毁了你。”
“母妃——”
“你答不答应?”
“母妃——”
“你答不答应?”淑贵妃猛地回头扇了他一巴掌,“懦夫!不过是一个男人?他能和你千秋功业相比吗?你父皇病重,李云霁已经开始联络兵部尚书赵明阔,你却在这里在意这些儿女情长?”
“我养你何用?”
“那母妃养我,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李云跪在雪地里,突然恍惚起来,母妃对帝位的执着,已经——
淑贵妃脸色微微一僵,很久很久,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然是为了证明我没错,我当初的选择没错,以后也不会有错,”她沉默了一瞬,突然颓然的闭了闭眼,“就算是,我当年错了,也不能让你跟我一样,被那些虚情假意蒙蔽了双眼,除了握在手里的切实的权利,根本没什么是真的——”
“根本,没有什么是真的——”
她低声重复了一遍,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重新冷静下来,仿佛方才一瞬间的软弱都是李云深的错觉。
“你日后就算登临九五,正妻是一个男人不和祖制,你当他是玩物也好,暂时放不下也罢,这桩婚事自此做废,我自然为你找好了更好的。”
有人踏着积雪过来,草原的裙子扫过皇城的积雪,连声音都仿佛带着清晰可见的笑意:“李哥哥。”
李云深站起一半的身子突然踉跄了一下,他几乎是麻木的转过身来,而后听见母妃的声音,冰冷的毫无温度:“你不就是喜欢这张脸吗?”
云桑脸上僵硬了一下,却还是维持住了最基本的笑容。
李云深突然觉得好笑,嗓子里冒出火来,他勉强撑住身子,一点一点的挤出微弱的笑意:“要我娶她,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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