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这景象，说我一战成名毫不为过。
我谢绝了锦香阁掌柜的笼络，推脱了美食名宿的邀约，见过爹的旧相识……到后面烦不胜烦，索性以“忽闻当年真相，心情急需平复”为由闭门谢客。
但薇娘每天仍能送来一大摞拜帖，甚至还夹有一封散着幽香的小笺，说要与我结亲。
“先有姑娘当街丢手绢，后有女子写信来提亲。”师兄凉凉地瞥一眼，“脸俊就是吃香。”
“哪有师兄艳福深。”我回他，“你跟薇娘是老相识了吧，你还在这儿存了松菊酒。”
师兄笑吟吟的：“你怎么知道那酒是我存的？”
我顾自喝茶，不是很想回答这种侮辱我舌头的问题。
师兄却来了劲，硬挤过来跟我凑一起，贱兮兮地说：“我怎么好像闻见一股子醋味呀？”
“醋味？”我奇怪地嗅了嗅，没察觉到异味，“师兄你是不是想吃什么了？直说就是。”
师兄笑嘻嘻的，眼中却沉了一片：“想吃你……”
“哟，打扰你们了？”薇娘娇笑着立在门边，“小公子，坊里的姑娘问，怎么才能有福气吃上一口您做的菜呢？”
“想的美。”师兄不客气回道。
“红颜易老，可不就得想的美些。”薇娘咯咯笑着坐下，“小公子，奴家还真有一事相求。”
过几日就是乞巧节，凝香坊准备办个诗会给恩客助兴，想借我正盛的名头讨盘巧果做彩头。
薇娘之前帮我良多，顶着师兄的冷脸，我应承了下来。
结果乞巧节那日，师兄拉着我去诗会凑热闹，全场口吐珠玑，文思敏捷，硬是赢下了那盘巧果，吃得那叫一得意高兴。
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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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香阁的掌柜招募我不成，隔三差五地送点礼物过来维系感情。我对他送来的几个食方很感兴趣，特别是有一道从书籍里挖掘出来的古菜，用的原料称是“上京以北，有鱼焉，鳞白似鲤而鸡足，音若磐石，炙之有草木香，肉脂如玉”，光看文字就觉得好吃。
我看得兴起，去问薇娘天京以北哪里会有这种鱼，她却大惊小怪地叫道：“哎哟我的小公子，这是什么世道，别人挤破脑袋要进京城避难，你还要出去游逛？”
什么世道？不就是多了几个妖怪吗？
“小公子，您别看天京城里太太平平的，那是因为城中设有天师们布的法阵，拦着妖魔进不来。”薇娘看我不以为然的神色，着急劝道，“就往西三百里，听说有只黑鱼精，把一个村的人都抓走吃光了！”
鱼妖吗？打过，不难打。
“我还听说，北面青谷有个蛇妖，离化蛟就差一步，但是凶残狠毒，害人无数，朝廷派人围杀了好几次，一个都没能活着回来！现在没办法，那边上的百姓只好供着，蛇妖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我想起瞅着鸡扁嘴哭的黄皮子，甚至浮出一丝笑意。
“小公子，听奴家一句劝，这世道啊，活着最重要，旁的好奇心少些为好。”
我一想也是，虽然师兄厉害得很，但犯不着为了一条虚无缥缈的鱼拉他去冒险。
抛开那条鱼，我继续看着食方，一直到晚上躺下不久，忽然想通了其中一道油卤汁的做法，不由兴奋地起来直奔小灶房。
万籁俱寂，连月光都被厚厚的云层掩尽。我摸黑到处找火引子想点燃灯，窗却被一阵极凉的风吹开。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关，师兄的声音蓦地断续传来。
“我会回去的……不骗你……你又死不了……”
我尴尬地僵立在原地，直到外面再无声息。在这段屏息凝神的时间里，我恍然发觉，我糊里糊涂地跟了师兄，却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他来自何方，师承何处，甚至姓甚名谁，他没说过，我也不问。
但念及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回护，还有颈间温润的玉坠，我又想，知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关系呢？人与人之间的结缘哪有那么多来龙去脉，哪怕他只是喜欢吃我做的菜，那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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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中元节，往常是爹娘与我一起做糖饼祭祖，如今我虽一人在外，但这项仪式不能废了。
从一大早，我就忙着用糯米粉八分与粳米粉二分，加上猪油和蜜露一起揉面团。师兄在边上瞅着有趣，趁我不备揪了块捏在指尖玩。
“这糖饼摊凉了更韧更好吃，晚上祭完祖，正好大家分了。”
谁想师兄嫌恶地皱起鼻子，说：“老鬼们舔过的东西，我才不吃。”
我笑出声，用面团给他捏了个兔子，用苋菜汁点了眼睛，递过去：“你还真信他们会回来吃啊？”
“那可说不定，鬼门大开，要是你家的老鬼们还没投胎，难保不循着味找来。”
我顺着他的话玩笑道：“那我得拉着祖宗们问问，吃了那么多糖饼，为什么我家的祖坟还不冒青烟。”
师兄笑着把玩那只面兔子，隔了一会，说：“午时后，我要出门一趟。”
我揉着面团问：“多久回来？”
“明天。”
我停下手里的活，略为惊讶地看向他：“那么快？”
“师弟，”他凑过来，也不怕沾上一身面粉，“你这是希望我走，还是舍不得我走呀？”
我低头继续搓揉面团，回答说：“我准备做卤牛肉，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好算时间。”
师兄轻轻笑了一声，吹起些许白面，遮得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今天别出门，过了戌时就回屋里，早些睡。”
“薇娘说天京城里有法阵，妖魔鬼怪进不来。”
“听话。”师兄捏了捏我的脸，“我不在，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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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我有师兄，人形辟邪，出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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