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试探地问：“你娘不同意？”
汐娘摇头，眼泪刷的流了下来。
“在我们后头那片山上住了只妖怪，这一年来，只要有人成亲，它就出来掳人，已经掳走了好几个，现在十里八乡没有人敢成亲了。”汐娘哭着说，“三月初八原本是我和大志哥成亲的日子，但是那天，妖怪也出现了，大志哥为了护住我，叫妖怪给抓走了……”
她掩面痛哭，呜咽着说：“人人都跟我说，大志哥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可我不甘心……”
汐娘忽然朝师兄跪下，悲声道：“天师，早上在码头我全看见了，是你一剑杀了那妖怪。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求求你带我去山上，无论生死，我都想要找到他……哪怕是死了，我也想拿回他的尸骨，让他入土为安！”
师兄脸色肃穆了起来，沉吟许久，开口道：“那片山脉极为宽广，一个生死不明的人，如何去找？何况妖物都会障眼法，你一个凡人，怎么知道它出没在哪？”
汐娘被问住，愣了好一会，哀切又希冀地问：“天师，你可有办法？你能……你能算出来吗？”
师兄垂着眼不作声。汐娘猛地磕了三个头，伏身悲哭：“天师，求求你帮帮我，只要能找到大志哥，我愿意做任何事，就是让我用命来抵，我也愿意！”
我忍不住说：“你娘与你相依为命，你若是轻易死了，你娘怎么办？”
“我知道我不孝……”汐娘抽泣着，“可我这辈子只做大志哥的人，无论是生是死，我都要跟他在一起。”
“别哭了，先起来。”师兄坐直了身，轻轻一句话止住汐娘的哭泣，“你的事，让我考虑一下。”
汐娘眼睛一亮，追问道：“天师，你答应我了吗？”
师兄挑眉，一瞬间打回原形，纨绔公子一般地朝我瞟来，嘴上说：“让人误会的话可别瞎说，什么叫我答应你了？”
汐娘被他弄得大起大落，迷茫极了。师兄翻身又躺回炕上，闲闲地一挥手：“把眼泪擦干净，别叫你娘看出来，以为我师弟怎么欺负你了呢。”
送走汐娘，我走到炕边问他：“你真的要帮她？”
“如此生死相随，感天动地，你难道能无动于衷吗？”
我无视了师兄的装腔作势，又问：“你觉得那个人还活着吗？”
“你觉得呢？”师兄挤眉弄眼地对我说，“他要是活着，可就要跟你抢媳妇了。”
这天真是没法聊。
我丢下他回灶房帮表姨做饭。而这一顿饭，吃得一桌人各怀心思，气氛沉闷。
混完了这一天，我嫌屋里太闷热，捡了几个果子浸在井水里凉着。师兄提着酒壶来井边找我，毫不客气地拿起一个果子就啃。
“这儿的鱼还行，果子就不太好，水分少。”
也不知道把果子啃得咔嚓响的人是谁。
师兄三两口啃完了果子，把酒递给我，见我不要，就自己灌了一口，然后说：“师弟，你爹娘把你交给我，是让你跟着我修行的。”
我白他一眼，心想让我做了一路厨子，这会想起来还有传道授业的责任了？
“这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斩断尘缘。”他抿了口酒，接着说，“所以我替你回绝了你表姨。”
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师兄凑过来，有些小心地试探：“你不生气吧？”
“本来就是没谱的事。我这么无趣，从没想过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我。”
师兄突然刮了我一下鼻子，笑起来：“你才不无趣，你比以前有趣多了。”
“以前？多久以前？”
师兄笑而不答，另起了话头：“你表妹的事，我有个办法帮她。”
“什么办法？你真能找到妖怪的所在？”
“这么大个山，找起来多累人。我想了个办法引它出来，以逸待劳，方为上策。”
“到底是什么办法？”
师兄又开始故作神秘，笑得分外不怀好意。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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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炕上一堆花花绿绿的衣服，无语地问师兄：“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师兄理直气壮回道：“那妖怪不是专挑成亲的日子出现吗？这难道不是最有效的法子？”
办法倒是简单有效，可是……
我指着翠绿的新娘服，冷冷问：“谁来当新娘？”
师兄笑着拿起新娘服比划了一下，说：“看尺寸，你表姨心里已经有决断了，不过……你要是真不愿意，我嫁也行。”
我瞅着他倒在我肩上小鸟依人的娇羞模样，抖下一身鸡皮疙瘩推开他，认命地捂住脸：“千万把我的脸遮严实了。”
“放心吧师弟，为夫哪舍得夫人的脸叫外人看了去。”
他还演上了。我捏起婚服，想到蛇洞里九死一生的遭遇，哪有与他玩闹的心思，担忧地说：“真引来了妖怪，万一伤到旁人怎么办？”
“我打听过了，一年来妖物一共出现了四次，每次都只掳走新郎，对其他人不感兴趣。”
“这是为什么？掳回去当压寨郎君吗？”
师兄朝我眨眨眼，装出楚楚可怜的样：“为了你表妹，师兄我可是连色相都牺牲了。”
正说闹着，表姨忽然敲开了门，看着摊开的婚服，叹气说：“我那女儿任性又死心眼，多亏你们好心愿意帮她，老婆子给你们磕头了。”
她说着就要跪下去，我忙拉住她，道：“不用这样，哪怕不为了汐娘，这等害人的妖怪也得尽早除了。”
“我真不知原来这位竟是天师，之前多有怠慢，还望天师勿怪。”表姨又歉意地看着我，吞吞吐吐地开口，“表姨之前……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摇头让她别在意。
“这份恩情，老婆子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天师交代的事已经办得差不多了，三天后，婚事一定能办起来。”
但事实上，无论是操办婚事的表姨，还是应邀帮忙的乡民，都没有喜事将近的高兴，反而透着惶惶不安的焦虑。若不是妖怪只掳新郎，恐怕给多少报酬都召不来人。
我甚至还听到邻居大婶好心劝表姨说：“妖怪的事情你还是得告诉你那表外甥，万一出了事，你怎么跟人家爹娘交代？”
表姨只好拿出编好的说辞，说表外甥跟人私奔到此，就想拜堂时有长辈在场，还道表外甥是外乡人，未必会引来妖怪。
师兄无缘无故被扣上带人私奔的帽子，每天还美得跟什么似的，明明是最有危险的人，偏又是最显轻松的那个，连带着让表姨和汐娘惶恐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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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四舍五入也算成亲了，我怎么这么聪明，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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