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松飞的小姑姑万医生和万松飞长得非常相像，一看就是一家人，只是万松飞笑起来的时候习惯翘一边嘴角，看起来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邪气，而他小姑姑则是眉眼弯弯，极其温和，看着极其亲切，太适合作为儿科医生了。
“小姑姑，这就我跟你说的，申云竹表弟，突然不能说话了。”
叶寻一愣，什么时候他成了申云竹表弟了，他转头朝申云竹看去，明显万松飞之前也没跟申云竹通过气，申云竹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万松飞打完招呼走过来，尽量不动嘴唇地朝着申云竹和叶寻解释道：
“我和大圣我小姑姑都熟，只能说你是笋儿表弟了。”
“过来我看看。”万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袖珍手电筒，向叶寻招了招手，“啊——”
叶寻发不出声，只能微微抬头，张开了嘴，尽量用力，假装自己在发“啊”的音。
“恩，有点严重啊，今年几岁啦？”
叶寻用手快速比划了一个十三，就刚才张了这么一会儿嘴，他就觉得喉咙难受得紧，他忍了一下没忍住，咳嗽了出来，这一咳导致喉咙更痛了，恶性循环，他又尝到了苦水的味道，条件反射想咽下去。
“别咽下去，吐出来。”
万医生察觉到叶寻喉咙滚动，忙递过去一张餐巾纸，叶寻嘴里的津液和苦水混合着聚集在喉咙口，非常恶心，他赶紧用纸捂住嘴，转过身去把嘴里的这一口吐在纸上，他稍稍看了一眼，吐出来的是半透明淡黄色混合着血丝的不明液体，他快速将纸揉成一团，想塞进裤子口袋里，他都不想把这纸扔在诊室的垃圾桶里，怕别人看了也恶心。
“扔在这里吧。”
万医生倒是一点不在意，把她脚边的垃圾桶抬起放到叶寻脚边，叶寻犹豫了下，还是把纸团扔了进去，他将垃圾桶放回原位前还故意晃了晃，想把自己的那团纸晃到底下去。
“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耳鼻喉科。”
“韩医生。”
万医生带着叶寻一行人上了两层楼，进了耳鼻喉科的区域，她在一条直行的走廊中间停了下来，敲了敲面前的门，门里的看诊桌后面坐着一位约莫六七十岁的男性，体态圆润，正眯眼看着手中的一张化验单，闻言，他用食指将眼镜拨下来了一点，从镜片上方看过来。
“万医生来了啊，快坐快坐。”
“哎，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小孩，13岁，我看了下，咽喉有炎症，还挺严重的，化脓了，脓疱破裂流有脓水，导致反复感染。
“来，小朋友，过来坐，我检查下。”
韩医生把空着的椅子拉出来了一点，让叶寻坐在上面，他拆了一根压舌板，让叶寻张嘴，压住他舌头，用小手电照他的咽喉。
“怎么弄成这样了，”韩医生扔掉压舌板后，用手指按压了下叶寻的喉结处，“你平常有做什么需要过度用嗓的事吗？”
万松飞和盛君兰站在边上，一头冷汗，两人互看了一眼，不自觉地规规矩矩站好了，好像准备领罚一样。一时没人说话，叶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韩医生的问题，反正他也发不出声，干脆当起了哑巴，他特别怕说了实话后会被韩医生下达禁止令，black yeti对他来说就是根救命稻草，所有生活中无法解释、无法排遣的痛苦，他都能在乐队表演中将它们宣泄出去，如果不能再在乐队待下去，他偏执地认为自己的人生会就此停滞。
另一边，万松飞瞥向站在墙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申云竹，他悄悄把手伸过去，扭了一把申云竹的大腿肉，申云竹吃痛，小跳了一下皱眉看了过来。万松飞朝申云竹挤眉弄眼，表情极其扭曲，盛君兰这时也不好说话，叶寻都被万松飞说成是申云竹的表弟了，他此时也没法积极地去解释些什么，万医生是知道万松飞在玩乐队的，家长对他们已经算是很仁慈了，只要管好学习，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时如果让她意识到乐队招了个未成年进来，还把人弄成这样，那可能今天就是black yeti明年的祭日。
“他、他……”申云竹被万松飞扭着后腿肉逼着说话，他一边反手死命拧着万松飞的胳膊跟他较劲，一边苦思冥想憋理由，“在学校合唱团唱了一年，突然这样了。”
“合唱团？”几人紧张地盯着韩医生，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直到韩医生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他们才松了口气，“你刚好处于变声期，最好避免参加合唱团之类需要用到嗓子的活动，平时也不要大喊大叫，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你先去抽个血我看看，我到时候给你配点消炎药。”
走出耳鼻喉科室，万松飞先告别了还有事要忙的万医生，沉默地走在最前，带着几人往二楼抽血室走去，等候着的人虽然不多，但基本都是还不太能自己走路的小孩子，只要一个哭了，立刻就能引起成片的哭声，听得人太阳穴突突地疼。叶寻一路走一路怕自己会被规劝离开乐队，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自己还能留下的理由，心慌得他在大冬天里沁出了一背的汗水，几人的沉默让他觉得有些难熬，在离抽血窗口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他咬了咬牙，一步向前拉住了万松飞的衣服。万松飞正在想事情，突然被人拉住胳膊，他条件反射往后退了退，一看拉他的是叶寻，他更加不自在了，毕竟叶寻差点变哑巴，他可以说是罪魁祸首，一时都不敢直视人家眼睛。叶寻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比划，他指指自己喉咙，又指指万松飞，还用手圈了个圆形当做是话筒在嘴前摆弄了一番，最后他双臂在脸前交叉，形成一个X的符号，意思是自己喉咙好了后会继续唱歌，他不想离开乐队。可到了万松飞这里，他心里有愧，先入为主了，于是这段“手语”在他眼里就变成了“我喉咙的问题你要负责，主唱这件事我也决定放弃了”，他脸都红了，虽已经做好了会被当面问责的准备，但这一刻真的来临了，他还是有些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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