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叶寻大脑有点缺氧，晕乎乎的，不知道是过于紧张后的一下子放松导致的，还是用力吹奏后的物理性缺氧，他看东西听声音都不太清晰了，有种站也站不稳，原地就能晕倒的感觉。叶寻愣愣地站在舞台上，望着兴奋到极点、还在欢呼的群众，实在是太不真实了，七八分钟前他还差点被底下扔上来的水瓶砸到，而现在他却接受到了演出一年半以来最热烈的追捧，好多人在喊他的名字，为他尖叫。
“叶寻，走了。”
盛君兰的声音在叶寻耳边响起，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中，他这才发现周围已经全暗了，刚才飘出去的五感又都蹦了回来，回笼的恐惧使得他惊慌地往四周摸索着，一碰到边上的人，就紧紧抓住了对方的袖子。
“跟着我慢慢走啊。”
盛君兰被叶寻捏到了一小块肉，疼得他忍不住嘶出了声，他干脆反手抓住叶寻的胳膊，带着他绕过一地的电线和乐器配件，从舞台侧边的楼梯下去，踩在了平地上。叶寻刚站稳，万松飞一胳膊肘就揽上来了，他挎着叶寻的肩膀，箍着他往前走。
“我们今天配合太完美了，值得庆祝，那畜生扔过来的水瓶没砸到你吧？”
叶寻摇摇头，在黑暗里踉踉跄跄地走着，好不容易回到了后台明亮的走廊上，他才终于能松口气。
“没有就好，下次得跟老梁建议一下，店里只提供纸杯，不卖瓶装，而且不能自带饮料，现在的人，行为和思想也太偏激了。”万松飞放开了叶寻，走在一边一脸愤怒，他推开了休息室的门，一步踏入后转过身来道，“今天庆功宴你做主，想吃什么，贵一点没关系。”
“我？”叶寻指了指自己，他挠挠头，平时基本不怎么下馆子，一下子真想不出什么适合聚餐的地方，他苦恼半天，回道，“还是火锅吧。”
“这么朴素？也好，天气慢慢热起来了，我们要抓住春天那冷飕飕的尾巴，来入秋前最后一顿火锅，不然入夏后就不会想要吃火锅了。”
“接着。”
终雪和盛君兰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终雪向万松飞抛去一瓶冰可乐，又递给叶寻一瓶冰芬达。
“终学姐，刚才真的谢谢你。”
叶寻一看终雪来了，忙站起身来，他看着终雪的眼睛里细细碎碎的全是小片的橙色光芒。
“不用谢不用谢，你也太见外了，我不是说了嘛，我们都在，不用怕。”
终雪被叶寻这样小动物的反应逗乐了，没忍住上手就把他头发揉乱了。叶寻跟个向日葵似的，还随着终雪到处转的时候，冷不丁感觉自己的腰肋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皮薄怕痒，立马跳开好几十厘米，双臂交叉护住两边腰侧。叶寻转过头，看到申云竹一手插兜，一手握着他的竖笛指向他，他愣了下，这才想起刚才舞台黑下来后，他怕得只顾要赶快找到盛君兰的位置，一点没犹豫地就把手上的竖笛丢地上了，完了到现在都没想起来这回事。
“谢谢。”
叶寻接过竖笛，毕竟人是特意把竖笛捡回来给他的，而他刚才的行为怎么看怎么不太礼貌，他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申云竹，越看越尴尬。
“嗯。”
申云竹极其难得地回应了一声，越过叶寻身边，向着他经常窝着的角落走去。
有了这一次的成功，叶寻尝到了甜头，他跟打了鸡血似的，没事就会写两句歌词，有时候没去特意想，但句子就是会突然出现在脑袋里，这使得叶寻开始随身带纸笔，以保证能随时随地记录下来，就连上体育课时也不放过。叶寻弄了一个小本子，每天抄抄写写，很快就写完了一半，不过其中大多是零碎的句子，只有五篇还算完整的歌词，他想了想，自己是个新手，一次把这不知好坏的五首全部发出去，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且没皮没脸的，但他又是那种写完后不忍回头细看的人，于是最后发给万松飞的，还是他闭着眼睛点兵点将揪出来的两首。万松飞一如既往地回复飞快，且内容全是正向的，把叶寻捧得飘飘然，叶寻因此越来越积极，还翻出了家里压箱底的录音笔，将哼出来的音调录下来，全传给了万松飞，像个努力表现亟待被表扬的初生牛犊。
没过几星期，叶寻就在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收到了万松飞通知他“曲谱完成已发邮件”的短信，这让叶寻最后十几分钟的晚自习过得心急如焚，下课铃只响了一声，他就抓起书包跑了，第一个冲出教室，被初夏夜晚温柔的轻风裹挟着飞向车站。
叶寻一路都是跑着回家的，跑了一背的汗，开门时急得钥匙都差点没拿稳，他猛地推开门跳进玄关，一抬头，却和客厅里的叶召对视了。叶召显然没想到叶寻会这个时候回来，他赶紧把摊了一桌子的照片用双臂归拢，往自己身后推了推想藏起来。叶寻当然知道那些是什么照片，心情一落万丈，他放慢了动作，平常都是不解鞋带直接蹬掉鞋子的，今天他蹲了下来，仔细把鞋带解开，拉松了，才把鞋子脱掉。
“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我以为你一直在书房。”
“这个学期开始有晚自习了。”
“哦，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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