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发现了大家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他怕三人不相信，拆了其中一个红酒杯，拇指沾了点矿泉水瓶盖上的水，顺着杯沿就画起圈来，杯子发出了嗡嗡的声音，证明了自己要作为声音道具的身份。
“这把吉他也是？”
万松飞不太确定地指了指一边的吉他，不是他不相信叶寻，应该说是他不相信这把“四分之一音”吉他，毕竟是经了他手诞生的，什么德行他清楚得很，实在是想象不出五音不全的它，是怎么有资格能作为道具的，难不成是拿来砸，搞emo吗？
“嗯，我会在演出中弹他。”
“……啊？那、那吉他谱你有吗？我看看。”
万松飞胆战心惊的，想至少看一眼吉他谱，不然他实在无法平静。
“没有吉他谱，只弹单音，我是这么想的，我想拿这个吉他弹出的音，代表人有时候突如其来的反常情绪，这个情绪不是固定的，也就没法有个不变的吉他谱，每次演奏，都应该是即兴的。”
叶寻忙着往杯子里倒水，他还带了把尺子来，精细地量好了每个杯子的盛水量。
“是真的要搞emo吗，大圣，看来你猜错了。”
“什么？”
叶寻分了神，多倒了一些水在第三个杯子里，他赶紧喝掉了一些，继续竖着尺子量水高。
“还没歌词的时候不是很好确定，那天看你发过来的歌词，只在最后一段有几句，加起来五句最多了，还多是重复，我就跟阿飞和云竹说，你是打算做后摇了。”
“后摇？”
叶寻不明所以，他抖了抖杯子，不浪费瓶子里任何一滴水，全倒在了杯子里。
“你……不知道后摇？”
叶寻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
“不过说来也是，你一开始给我们的谱子，风格也并不是一听就是后摇的，现在这版，是后面根据你给的歌词，我和阿飞讨论过后，阿飞才往后摇的方向改了一改的。我那儿有一张CD，叫什么，什么dry forest什么的……”
“Dry Forest in Asgard。”
“对对对，诶？你怎么知道？”
“我刚进乐队的时候，大圣哥你送给我过一大袋子打口碟，里面有一张就是这个。”
“是吗？我完全不知道，这张碟我原本也是意外得到的，买打口碟嘛，都是一打一打地买，每次老板还会多塞几张随机的赠品，这就是送的其中一张。开这些随机送的碟，就像开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听到的是什么风格，搞不好就能发现宝藏。”
“大圣哥你知道那张碟里说的都是什么语言吗？我听不懂，也看不懂，不知道要怎么查，一直没法明白歌是什么意思。”
“是冰岛语，回去我发你一个贴子，有人专门整理翻译过整张碟，我当时也因为好奇，上网找了很久，后摇在国外就很小众，国内更是没什么人听，而且出张碟的乐队大概也就活动了一年多一点吧，能找到有人翻译真的是不容易。”
“只活动了一年多？”
“对啊，挺可惜的，他们是九十年代初第一批搞后摇的先锋，但是其中一个成员在他们准备第二张专辑的时候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了，没过多久，另一个成员也去世了，三人只剩下了一人，乐队名存实亡，唯一的成员也没再出来过了，大概是过了五六年，他才把第一张专辑和半路夭折的第二张专辑合并在一起，出了你手里那张精选，他既拒绝所有采访，也拒绝任何商业活动，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知道他们的人很少，只有这些碟证明他们存在过。”
叶寻心脏抽了一下，他不久前才总不能控制地时不时想到乐队的离别，现在又听到这样的故事，让他感到了极其的不适，有些事情你不去想也就算了，一旦有了意识，老天爷就会跟个恶劣的小孩似的，以各种方式提醒你，不打垮你誓不罢休。
“一班俱乐部准备。”
工作人员敲了敲门，在外喊了一声，坐着的几人都站起了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我先把桌子搬上舞台，叶寻你背吉他就行，杯子就别拿了，让大圣和笋儿分一分，候场地太黑了你得空着手扶墙。”
万松飞说完，“嘿”地一口气把折叠桌扛上了肩，大步走出了休息室，盛君兰也两手勾住三只杯子，跟在了后面。叶寻蹲在地上，往他的双肩包里拎出来一个大塑料袋，在申云竹刚要伸手去握杯子的杯柱时，将塑料袋塞进了他怀里。
“谢谢，这给你的。”
叶寻手松得快，申云竹不得不缩回手，一把抱住即将要从他怀里跌下去的塑料袋，他撑开袋口，看了眼内里，是一些吃食，种类还挺齐全，咸的甜的都有，光薯片就买了好几种口味，买的人应该是不了解他的喜好，像是在抓阄。
“这干什么？”
申云竹不解，拎着塑料袋放到手边的椅子上道。
“就是谢谢你的。”
叶寻把吉他挎肩上，抓过化妆台上的回声筒，没有抬头看申云竹，这首歌能成，从头到尾都离不开申云竹的帮助，一开始带他学游泳，后来又提点了他好多次，不管有意无意，都是帮了大忙了，他想感谢申云竹，首先想到的就是买一些鼓相关的东西，但说实话，他去乐器行看过，买便宜的太没有诚意，贵的又超出他一个学生的承受范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去超市买吃的最实在。这些叶寻为什么要送申云竹东西的原因，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但他不善于做这类矫情的事，话到嘴边觉得无比尴尬，只好含糊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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