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苏子明，凌殇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复杂的神情。
说实话，对于这一次让苏子明恢复前世记忆的事情，凌殇确实赌得有点大了。
万年之前，司铭和司魅之间的关系，究竟有多么亲密——凌殇是再清楚不过的。即便因为司铭那充满了正义感的性子，会对司魅所做的事情产生诸多的不满与排斥，但那毕竟不是司魅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的，更何况，上一辈子的司铭，就是在知道这所有事情的前提下，依旧和司魅保持着来往的——也就是说，在所有的记忆中，就算有对司魅不满的记忆，也不会有两人亲密的记忆多。
苏子明那不完整的魂魄的状态，决定了他不可能回忆起所有的事情——即便是回忆起来了，那些记忆也极有可能是破碎而混乱的。
如果苏子明想起来的记忆，是司铭与司魅之间开心的日子的话，凌殇这一次所做的事情，非但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让苏子明站到司魅的那一边去。而他，也将会失去目前唯一有些眉目的，杀死司魅的方法。
但是，明知道成功的几率不高，凌殇却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没有丝毫后悔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凌殇的心情越来越焦躁——就好像，如果不快点采取行动的话，就会引发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一样。这是凌殇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哪怕是当初凌家被灭满门，他也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是那样的真实与迫切，让凌殇根本没有办法再安心地等待苏子明自己想通，所以他今天才会到苏子明这里来——而事实也证明，他确实来得正是时候。
但这一发现非但没有让凌殇有半点放松的感觉，反而让那种焦躁感变得更加强烈了——强烈到，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一定要做些什么，来促进苏子明做出决定。
无论是朝着司魅举起手中的武器也好，甚至是明确地表示站在司魅的那边也好——至少，要让他做出一个决定。
可是，真的做出了行动，凌殇反而又不安了起来——他在担心，担心苏子明会做出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决定。
只是，结果究竟如何，终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而就在凌殇在屋子里焦躁地走来走去的时候，苏子明则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像是失去了意识，又像是保持着清醒。
耳边有无数嘈杂的声音在不停地回响着，眼前的画面迅速地闪过，前后没有丝毫的联系。
“你没有名字吗？那我给你起一个好不好？”少年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稚气，却有着极为蓬勃的生命力。
“你娘已经死了。”那高高在上的家主冷淡地通知。
“梦姐，为什么不阻止他们？”双眼通红的少年质问着一脸愧疚的少女。
“难道你就非要杀那么多人吗？”一身红衣的男子站在树下，面无表情。
“凌殇，动手吧。”少年看着眼前的童年玩伴，露出了一抹好似嘲讽又好似解脱的笑容。
一句句，一幕幕，那些属于前世的，属于司铭的记忆，一点点地流入苏子明的脑中，让他的全身都在一瞬间好像被什么撕裂一样，无法言喻的痛楚。
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昏迷，却又保持清醒——那些记忆中的色彩，渐渐地交杂，混合，最后变成辨不分明的色块，模糊而晕眩，最后，在黑暗中凝聚成一句仿佛在心底响起的声音。
“司魅，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
“醒了？”苏子明恢复意识的时候，凌殇依旧坐在桌子边，手肘靠在桌上撑着脑袋——就好像，和他睡着之前，没有什么变化一样。
苏子明坐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有些惊讶地发现天色竟已经暗了下来。
“我睡了多久？”苏子明伸出手按着发涨的额角，开口问道。
“不久，也就一天。”凌殇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漫不经心，“之前衙门里的人来找过你，我跟他们说了你不舒服，他们就回去了。”
“是吗。”苏子明没有对凌殇所说的话做出太多的反应，说出了两个字之后，就呆呆地靠在床上，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发呆，眼中是看不清神色的黑。
“你想起来了，对吗？”看着苏子明的样子，凌殇知道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但是他现在的模样，竟让凌殇一下子也无法判断，他想起的究竟是哪一方面的事情。
听到了凌殇的问题之后，苏子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一部分。”
“本来想起所有的可能性就不大。”凌殇依旧无法判断苏子明究竟想起了什么，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应该庆幸，你现在没有变成傻子。”
“呵，是吗？”苏子明的反应让凌殇感到有些诧异，但随即苏子明所说的话，却让他不由地睁大了眼睛，脸上也出现了震惊的神色，“告诉我，怎样才能杀杀了司魅？”
凌殇确实想过，按照司铭的性子，对司铭经常按照凌泽的吩咐去做的那些事，一定会有许多的不满。如果苏子明能够回想起那些——或者只要想起一点司魅曾经做过的事情的话，就会更加无法接受司魅的做法。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恢复了记忆——凌殇并不知道他究竟想起了什么——之后，苏子明竟然会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你是认真的？”凌殇皱着眉头看着苏子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疑惑与探究。
这并不能怪凌殇，毕竟不管是谁，看到一个之前还不停地为一个人辩论，不愿意伤害他的人，一转眼之间就说出了等同于要亲搜杀死对方的言语，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显然苏子明也明白这一点，但是他却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难道我骗你，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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