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柏念书时成绩优异，父母也重男轻女。王妙多年来一直记恨于海柏。大学的时候于海柏有了一个女朋友，家庭优越，漂亮。王妙找了几个人迷奸了她，散播她的照片。她很聪明，销毁了所有证据，把整件事赖在于海柏的身上。没有证据抓于海柏，也就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任明睿平静地讲出了一个更恐怖的故事。
孟然交叉双手，问道：“这些事你是从何得知的。如果是这样，那么于海柏应该不知道王妙做了什么。”
任明睿笑得欠揍：“你猜，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看你精神恢复得很快。”任明睿并不像在说假话。孟然站起来，系上大衣的扣子。“有证据么？”
“当然没有，都说了她处理的很干净。”他半眯眼睛，仰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孟然：“不过，添油加醋一下足够撬开自杀女生父母的嘴。”
杀死于海柏的凶手在丧女父母的心中是全家的恩人。当善恶涉及到自身，正义便会消失。
“前天去孙晨曦家问过话，她的父母确实拒绝配合。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不会相信害孙晨曦的另有其人。”听到一句不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孟然斜眼，仿佛在扫描任明睿：“添油加醋是违反法规法纪的。”
任明睿耸肩：“那遵纪守法的孟大队长有更好的办法？”
*
看监控只是电脑屏幕上的一个小方块，实际走起来才体会到瑜澄区有多大。
穷乡僻壤，住户大多是空巢老人。方陌和听不清话的婆婆沟通困难，说上几句就耐不住性子。他一边抽烟一边看戏，发觉刘晓宇原来有点用。
“……吴妹子又给我一兜倭瓜，不要不要直给我塞。”“可不是，也给了我一兜，非要放坏了。来来小伙子，奶奶给你装点。”
刘晓宇挺胸抬头站直脚：“不行不行，吴阿姨身体不好，种瓜这么辛苦，我们身为人民警察不能要您的东西。”
哎哟呵。听这尴尬的台词，方陌站一旁脑壳直疼。哪来的三十年代愣头小子，他上下瞅瞅刘晓宇，军姿还真标准。
“唉……吴妹子身子太弱。”“过年晚上去给她送饺子，身后‘蹭’出来一辆救护车，吓得我哟，还以为她又不行了。幸好不是，不然大过年的，她儿子不得吓出个好歹。”
“吴阿姨没事吧？心脏病平时要好好……”刘晓宇话还没说完，被方陌推到身后差点摔一跤。“阿姨，你说看见一辆救护车？”
婆婆回忆当天情景，使劲点头：“没错，就是救护车。从身后一下窜到我眼前，开得可快了，使劲看看才看出来是救护车。”
方陌追问：“救护车没鸣笛？”
婆婆摇头：“没有。”
“怪不得快找瞎了也找不到车，原来隐形了。”方陌豁然开朗，但刘晓宇还是一头雾水。他想不明白，可又不敢问，刘晓宇别别扭扭转来转去，被方陌拍了下脑袋。
方陌：“想不明白？”
刘晓宇嗫嚅：“我……不过救护车的话确实跟陈教授的描述很符合。”
“除夕那天瑜澄入区口因为节日表演三条路堵得水泄不通，救护车不鸣笛跟着压还救个屁人，早死透了。”方陌踩灭烟头，烟气吐在刘晓宇的傻脸上。
刘晓宇和阿婆们争执不下，走时提了一麻袋倭瓜。老旧楼道光线差，楼梯也坑洼不平。方陌自然不会帮他搬，刘晓宇晃晃悠悠向下走，一不小心连人带瓜撞在一家住户门上。
“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警察，刚才是不小心……”刘晓宇拍拍土，这是屋内骤然传出一阵激烈的碰撞与翻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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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警察的直觉异常有用。意识到情况不对，方陌立刻掏出了枪。在一番争斗后，他们联合在楼下问话的五个同事误打误撞端了一个聚众吸毒窝点。
“身手不错啊。”来队里大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被方陌夸奖。刘晓宇惊喜不已，连胳膊上的擦伤也不痛了。“三脚猫的功夫而已。咱们今天运气真好啊。”
方陌又点上一根烟。蹲在眼前这排人他看着反而犯愁。
方陌抽干了烟，警车里的无线电令他涌上一股无名之火。他重重哼气，拽出了挂在车里的对讲机：“我是刑侦支队方陌。现在在瑜澄区夕立路三百四十二号抓获一窝聚众吸毒的，通知缉毒队快点来领人。”
刘晓宇不懂，不如说自从来到市局，他才发觉不懂的事原来有这么多。“咱们人够车也够，麻烦缉毒队不会对咱们有意见吧。”
方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听过没。”
刘晓宇：“啊？不能吧，咱们是碰巧撞上的，大家都是警察，缉毒队的同志不会想太多吧。”
“放别人那叫协同合作，放咱们队就是越俎代庖。”天阴了，看样子要下雨。方陌的瞳仁灰沉浑浊，凌厉的冷光让刘晓宇不寒而栗。“劝你一句。离姓孟那小子远点。”
*
安景川：“为什么要放消息出去，早说过不能爆这个案子。”
主编无奈：“你们不知道匿名信里说得多详细，我还不是看在各位同志的面子上才没把全部内容都放上。”
“那我们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纪瑾和安景川交换眼色，她发狠地一拍桌子：“要是抓不到凶手，你猜我会在警方通报里怎么写？夕上日报在案件侦破的关键时期爆出警方内部消息，导致凶手潜逃成功，我觉得这么写挺不错的。你说呢？”
主编靠在椅背上，僵持良久后摊开手：“两位请稍等，我去找匿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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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他们两个，纪瑾坐下长舒了一口气。
“想唬住他们这种人不容易。”安景川接了两杯水，他语气平淡，尽量让自己的夸奖显得自然。
报社的休息室四面白墙，除了桌椅只有一个饮水机。纪瑾望着纸杯，犹豫地搓手指：“孟队和任……陈教授有私人恩怨吗？”
安景川看了眼时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那天晚上孟队多吓人，我现在回忆都害怕。”纪瑾蹭蹭鼻子，又接了一杯热水。“我一直以为他反感媒体是因为陈教授的案子，但是……”她从不认为孟然是个会相信谣言的人，但种种迹象又不得不让她乱想。“孟队对陈教授的态度，就像认为他是杀人犯一样。”
安景川一时哑言。若是以前，他会不假思索为挚友正名。但这世上的事，没人能预言日后如何发展。这世上的人，你自以为知心知底的朋友，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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