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志业会被判很重么？”任明睿问。
“刑期大概一年左右，不过他的情况，很可能是缓刑。”孟然偷偷瞄他一眼，好像想问什么，但没说出口。
普通人在休憩的夜间时光，市公安局的楼灯火通明，像不能停下运作的巨型机器，烧着他们每个人的精力。孟然心里有种压得他窒息的沉重感，他起先想和任明睿聊聊，而想起他与汤志业的那番对话，又让他不敢戳破窗户的纸。
“今天我们小刘同志又立大功了。”他只和蔼可亲地朝他们笑着，像往常一样。
安景川点头夸他：“如果不是小刘的怀疑，我们很可能不会这么快发现汤志业在谋划什么。而汤志业此前也不知徐旋早已知情……唉，幸好幸好，越想越后怕。”
方陌也笑道：“可不是，这小子来队里这么久，今天总算有点长进。”
刘晓宇听他们轮番表扬，给他弄得不好意思了，直红着脸往纪瑾身边挤，非要帮她写会议记录。
任明睿看似没在思考什么，会议间却不见他说一句话。孟然时不时目光扫过对面沉默不语的男人，在会议结束时，他轻轻敲着桌子，提议道：“你们辛苦了，再加班，这么下去身体受不了。今晚有安排么？没有的话，我请大家吃个饭。”
孟然说要请吃饭，这时候以纪瑾和安景川为首又夸孟队是好领导了。只不过有些事，真是时机太不巧，他们这边刚想着要去哪家餐厅，那边孟然便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好，嗯。我现在立刻带人去。”他挂掉电话便起身说：“曹彦醒了。对不起你们，吃饭的事我们只能下次。今天都累坏了，回家休息吧，曹彦的事我会找秦队看着办。”
任明睿这时抬头，正对上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他笑笑，起身跟上了孟然。
“现在很晚了。”他看了眼时间，“一定要今晚去？你是准备通宵啊。”
“他醒了，我得和秦复安排一下加紧看守的人，不会花太久时间。”孟然揣摩着他刚才说的话，不安地问：“……你不打算和我去？”
任明睿反而疑惑地歪着脑袋：“嗯？我去做什么。我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局限，你说得对，你们查毒贩我帮不上忙。”
话虽如此，可孟然还是隐隐的失落。明明以前不要他跟来时，他也非要黏在身边的。孟然想将他寸步不离地带着，虽然眼下的关系只让他看到迷茫的未来，也尚未想好选择，但要任明睿在他的视线中，多少会让他安心些。
孟然是这样想的，不过动动舌头，又成了口是心非的话：“那……你回家小心，好好休息。”
“好。”任明睿应了一声。孟然藏着受伤地低头去整理东西，又不敢再与他多说一句话似的，他倚在门旁心脏像被人拿刀剜了一下。
“孟然。”
孟然回神时已被抵在了墙上，他先是慌了一瞬，而后竭尽所能地拥抱怀里的人。
“你也不是铁打的，早点回去休息。”
“你在担心我。”
“我当然会担心你。”
孟然要和秦复去医院，那么今晚他便有机会去一趟缉毒队了。任明睿觉得自己像个玩弄他感情渣男，一边阴晴不定地折磨他，一边又在给他虚无缥缈的暧昧与希望；一边与他看似深情的拥吻，一边在谋划撕开他的伪装。
任明睿也不想这样。如果没有这份感情在，一切处理起来，还不是快刀斩乱麻，哪里会像现在踌躇不定犹豫不决，要他抑郁，也要对方难过。但他又能怎么办？难道做得到划清界限吗？他和孟然颤动的瞳孔近距离对视，恨死自己爱上了这个人。
*
再不回家，可能要赶不上末班车了。安景川与纪瑾拿上从汤志业家收缴的枪向物证室去，准备早点把事情做好就回家睡觉，途中经过法医办公室，两人却意外耽搁了脚步。
“这。”纪瑾抓抓头发，和安景川躲在门外面尴尬地用眼神交流。
“唉。你去送物证吧。”安景川压着嗓子与她交付了使命，而纪瑾也一副他会英勇牺牲的表情，郑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虽说她一直认为郑绮与杨渊博会在暗斗中积攒怒气，直到有一天爆发，但说到彻底撕破脸，她实在没料到会发生在全是同事的办公室里。见比她资历老的两位哥哥姐姐打起来，她可不敢在旁边看八卦，仅仅是那个气氛就够她害怕想溜。纪瑾脚底抹油，捯饬着小跑一路上了物证室。
“同志，我来送物证。”纪瑾气喘吁吁地把单子和枪交出去，手续办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快，而现在回去，必定要经过法医办公室，她可不想在那个场面里露脸。
纪瑾一直在负责案件整理、通报等工作，一来二去，这些年和物证室的职员们都混熟了。今天值班的刚好是最聊得来的那位，纪瑾抚抚胸口，拉张椅子过去，和证物室的小哥哥聊起了天。而聊了两句，这位警员好像想到什么，忽地拍了一下桌子：“小纪同志，我想起来一件事忘了跟你说呢！”
“什么事？”
警员东张西望，去吧门窗都关好，神秘地道：“你还记得之前五首案物证失窃吧？被人拍照发到了网上那件事，你不是当初托我查来着。”
“啊……那件事呀……”回想几个月前，再到今天，自从任明睿来了这里，她的许多想法都在翻天覆地地变化。她越发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黑白分界。纪瑾叹了一声，又无奈地笑了笑：“没事。那个不用查了，应该是我们疏忽吧，估计是从来之前就被拍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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