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芸湘剧院因地理位置在市中心，原址二十多年前被建成了嘉江市人民文化剧院，由市政厅接管。老管家们相继过世，方陌到处打听，行车辗转，下午四点多才联系上了一名当年台柱的儿子。
这位台柱子家地处闹市区，楼下是熟肉制品市场，此时正值下班时间，四周人群熙熙攘攘，隔着车窗也能听见热闹。昨晚从孟然那听说了老人遇袭，恐是凶手发现了警方的行动，车停到目的地的巷子里，方陌先不着急下车，观察了一下环境，安排道：“你留在车上吧。菜市场全是大爷大妈，小姑娘更乍眼。”
纪瑾今早来了月经，脸色蜡黄，很感激地向方陌点头。
“不舒服在后座躺会儿。”方陌站在车边考虑片刻，又退了几步，重新开门道：“肉闻着挺香，你陪我买点，有小姑娘好砍价。”
“啊？哦。”纪瑾偷瞄今天负责开车的人，犹豫了一下，跟在他身后进了市场。
方陌买了半斤卤翅尖，半斤鸭脖，两把红枣，递到她怀里：“今晚赶不及吃饭，看你中午也没吃几口。先垫点。”
“这，谢谢方哥。”纪瑾一时无措，感动地傻傻看他。
方陌瞅见小丫头的眼神，头上青筋就蹦跶。先是刘晓宇，然后是纪瑾，他带小孩倒是习惯，但还得操心自己家小孩会不会被外人欺负，就挺头疼的。虽说纪瑾不像刘晓宇一样傻，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先行嘱咐道：“他就是个事逼，甭管他。如果说你什么，听着就完了，别在乎。但过分恶心人，必须告诉我，我收拾他。”
“是吧是吧。哼，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实际上她对大自己一旬的男人都没什么好感，谈不上讨厌，但相处就觉得怪。想想这几年与方陌共事，不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事，他给人的印象都是靠谱的大哥。纪瑾抱着怀里的吃的向上提提，心情好了许多，狡黠一笑道：“方哥放心吧，我聪明着呢，才不会随便给他拿捏。”
纪瑾蹦蹦跳跳回去，有方陌撑腰，她更有底气了，坐在车后座开心地啃起来卤味。车内没一会儿弥漫开了肉汁的香气，朱运坐在驾驶座上从后视镜反复偷看，抖抖肩膀坐正，狠劲地咳嗽了两下。
纪瑾就停下来冲他友善微笑：“朱队吃吗？”她说着要递出去一块，前边刚抬手，她又飞快缩回了爪子：“哎呀，差点忘了，这是方哥给我买的，我借花献佛，好像不太合适。”
一听是方陌买的，朱运想说她不懂事脸也僵了。他心想自己在队里算不上呼风唤雨，半大是个官，今天竟因为小姑娘生理期被人使唤当司机，边咳嗽着就开始朝她道：“小丫头，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二十五？这不是刚毕业没几年？”朱运认为抓到了她的痛点，讥笑道：“才二十五就进了刑侦队重案组呀，家里没少给你走关系吧？”
纪瑾好似什么也没想，直言道：“嗯，家里是有点关系，不过还是我大学的成绩好，笔试没掉出过专业前五，毕业的时候赶上队里紧缺人，我运气不错。”
“哎哟，小姑娘家家，说瞎话也不脸红。”他肩膀在椅子上蹭蹭，翘起二郎腿道：“一个挺好看的小女孩，也不是我说，做警察干什么？成绩再好有什么用，这是你们女人干的活吗？我们队谭初才多大岁数，那张老脸都没法看了，你用不了几年也得那样，哪有男人要你。”
她明白了方陌为何特意给她打预防针，朱运是够恶心，而且没脑子。性别歧视从小到大遭遇得多，她早已见惯，令她惊讶的是区区一个副级，竟称呼他们队长叫“我们队谭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老大。能诚实向外人说出心里偏见，如此情商低下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孟队前几天去见了谭队，说她很漂亮，气质大气，一看就有领导风范。”纪瑾怼他一句，再没说话，低头啃肉，故意嚼出美味的模样。吃完一包翅尖，她擦擦手，看了下静音的手机，错过了她爸打来的电话。
“爸，嗯，嗯，我好着呢！嘿，不愧是我亲爸，妈都记不住我每个月的日子。”
纪瑾报喜不报忧，简单汇报了嘉江生活，讲了不到二十秒，前方传来了数落的话：“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才来外地出差几天，女人就是脱离不了父母，你趁早别干警察，回去找个教师的工作多好。”
话筒另一边的人一字不落地听见，停顿片刻：“谁在说话？”
纪瑾答：“嘉江市刑侦队的朱运副队长。运动的运。”
“你们聊什么呢！？”自己被报出全名，朱运有些急，一把抢过手机把电话挂断：“你想干什么，我就跟你说几句中肯良言，还想在背后使肮脏手段不成？”
“我哪有呀，朱队，别多想。”纪瑾只冲他单纯地笑，边笑边想，仿佛这半年来，她渐渐变坏了点。
与此同时，方陌在楼上向一家人道明来意，见到了当年的台柱。两鬓霜白的老太在阳台斗鸟，随心哼唱的小曲丝丝动耳，功底十足，婉转悠长。
“警官坐吧。”老太和蔼地招他去藤椅，亲自斟茶。
方陌没与艺术世家打过交道，略有拘谨，道谢便问正事道：“事儿挺远的，也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三十多年前的芸湘剧院，记得起来吗？”
老太笑吟吟：“放心吧警官，我呀，记性可好。”
“那好。”方陌松一口气，“您记得被吊死的武正诚吧。”
听者笑容瞬即消退，眸光黯淡，遗憾地叹息：“他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再问几个琐事，证实她确实能清楚回忆当年，方陌正色问道：“您老务必仔细想想。当年剧院里有没有和武正诚关系不错，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有呀，不少，他人缘很好。”
“那其中有没有孤儿？”
“孤儿……啊……”老太灵光一闪，想到什么，焦虑忧愁地说：“警官，这是我们当初的传闻，我不敢打包票。但是……唉，他们都说班主的儿子是捡回来的。他总喜欢躲在背后盯着别人看，眼神呀，很瘆人的，像山里的小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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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很短的一章，后续内容要开始高能，只能分在这里啦＞人＜~
明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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