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睿没太听清，他很努力去抓取周遭的信息，然而双眼好像是坏掉的电视机，频道不受控地跳转。他听到了枪响，消音器让它们像用弹弓朝树干弹石子，两声，两声，又两声，之后两声落在他的胸口。
孟然的左手抓着他身侧的车门，后颈流下的血染了半边衬衫，鲜红的，像死亡之花在绽放。
“至少还得两个小时，我想你舒服点。”他慢慢地擦，水凉了就去换，来来回回忙碌，直到孟然身上见不到一点红。任明睿坐在床边陪他说话打发时间，聊些有的没的，望着窗外夕阳，忽然道：“我日后会好好照顾自己。”
“？”孟然不懂。
今天下午，孟然，史贤恩，关恺洲，还有被撞的学生，进了同一所医院，其中他算伤得最轻的，只有几处割伤。孟然在任明睿的陪同下做了几项检查，打了两针，觉得吊水浪费时间，刚问医生可不可以不输液，就被任明睿喝道：“不行！”
任明睿思考片刻：“去找范教授，让她见关恺洲。”
“你出来干什么。”孟然立刻上前挡住围观民众的拍摄，这时拉了任明睿一下，他才发现对方状态的异常。
副驾驶的人只是被安全气囊蹭破了鼻子，玻璃都扎进了驾驶员的背上。任明睿曾为任明菡做过相同的事，现在反过来，他心里针扎似的疼。死而复生冲淡了许多他作为人类原有的感情，生命的意义等等，也是和孟然重逢后才渐渐拾起，今天看着孟然满身是血，他恨不得玻璃扎在自己身上才好，现在缓过神，任明睿当下才有了疼的感觉。原来，看重要的人受伤，是这种滋味。
“关恺洲精神状态怎么样？”任明睿问。
一旁的医生还没说话呢，左看看，右看看，忙不迭附和：“警察同志，你同事说得对。”
“哥哥……好多，好多血……”
他失神地看墙顶的玻璃吊灯，烧着一圈紫藤花花纹。这是今年放假和弟弟一起陪妈妈买的，他第一次认真观察它，仿佛能看到灯丝，电流，宇宙……身体被温暖的液体包围，光好亮，好凉……
“我开心死了，也被你气死了。”孟然咬牙强忍，用力捏他的脸，把他捏求饶了才舒服点。他无语地想，究竟怎么会爱上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书呆子。
任明睿没等他张嘴，又吼：“我说不行就不行！史贤恩脱离危险期了，关恺洲也拷在监视病房里，那边有方哥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别逼我揍你。”
“你这个人，真是……算我求求你，闭嘴吧。”
任明睿的睫毛抖了几下，眼里终于重新有了光亮，他手忙脚乱地按着孟然的脖子，一旦恢复了意识，便停不下地发抖：“哥哥……你……好多血……”
当然，他们心知肚明这必定是关恺洲做的，只是他太高明。若不是抓到了人，若不是发现了长达四十八年的杀人案，这次史贤恩就算死了，也不过是多一个被处理成意外的冤魂。
“没事，被划了一下而已。”孟然摸摸脖子，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有异，用抽纸简单沾了沾血。“你给局里打个电话。”
开车的人没撞昏，他龇牙咧嘴地捂着左胳膊，可能是骨折。孟然拽着领子，拎死老鼠一样把人拖出来，听到了几声刺耳难忍的笑声。此时不远处还有个孩子在马路中躺着，魔鬼的奸笑格外令人难忍，孟然故意掐他断掉的上臂，狠扭左手拷在路边围栏上。
事件变得更加麻烦了，因为这次，他们在还没找到任何有力证据之前，却先一步抓到了犯人。
任明睿抿着嘴，把耳朵憋红了，“我现在那房子哪是正常人住的。我想把它卖了，换个新的。不用太大，采光要好，一百平左右的两居室就可以，离警局近一点，上班方便。然后……房本上……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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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孟然如何一天被气死一百次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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