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显然对他绝望了,完全放弃数落或者说是认真教育他的方式了。
他被对方直接拎起来,就像人类拎住一条狗的后颈那样。
他无法眨眼,视线被迫定住,从下往上清楚地看到了导师身上的每个细节:靴子;裤子;便于行动的短衫;嵌着魔法宝石的腕饰和肩甲;腰上有圣书容器以及多本圣书……最显眼的还是对方腰间那柄细长的精灵剑。只有两指宽,却跟其他剑一样长,剑柄与剑身的衔接处嵌着一块流转着美丽绿色光辉的“阿达加迦”,尾端则是一个尖螺旋的形状——风之法师的独一徽记。
“你真是个了不起的、彻头彻尾的、无可救药的——大笨蛋!”导师不悦地臭骂着他。
从梵释逃出来后,他在短时间内非常安分,无论是魔法还是剑术课程,甚至连那些他所讨厌的理论和语言都学得非常认真,自然就晋级到了中阶。
让导师没有想到的是,还不等他的教导,这个让他束手无策的学生竟然已经掌握了向自然精灵们借用魔力的诀窍,却也因此莫名骤增了他的“越界”次数。因为他一旦察觉到任何魔鬼的踪迹都会不惜一切地追上去,并且从不在乎敌方的数量。更何况,他每次还不知道打不过就应该逃跑,始终执着要杀光最后一匹才肯回来。
战斗途中魔力耗尽几乎已经成了他的常态,向自然精灵们借用也成了常态,“越界”更是常态中的常态。
如果导师提前察觉到他的打算,自然会出手制止。只是导师能出手阻止他一百次,他就能找到一百零一次机会溜走,继续重复那种疯狂的复仇行为。
导师在这方面拿他毫无办法,就像面对一只总会在主人出门时咬坏所有沙发的淘气幼犬那样束手无策——只要注视着他的眼睛,就无法再生他的气。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会有如此神奇的作用,却不妨碍他利用它们。
“很疼对吧?”
导师无奈地盯着他布满冷汗的脸,边叹气边帮他抹掉他额头的汗水,防止那些讨厌的液体滑进他的眼睛里,让他更不舒服。
“只是耗空魔力并不会疼,但是你还借用了魔力,基础阶有限的超再生能力会让你觉得非常的疼。是不是像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一样?那就对了!这就是你不听警告的下场!”
导师趁着对方无法开口反驳的时候发泄着对这个不听话学生的长期不满。
“可你的骨头实际上并没有断,也因此没办法进行自我修复。这就是我所说的‘身体极限’,明白吗?听不懂?举例?举例来说:你现在就是刚发酵好的面团,却被塞进一个很小的容器内,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这是魔力因子无法在你身体里寻找到‘面粉’而导致的结果,它们会自动从你身体里压榨出‘面粉’——谁让你同时也是‘面粉’本身?你的痛苦将会持续到魔力恢复为止,而它们则会恢复的非常缓慢,所以你只能‘享受’这个‘美好’的过程了。”
导师最终忍不住讽刺了他几句,带着善意和关心的讽刺。却在他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的“被迫沉默”注视下,再一次败给了他浅绿色的眼睛。将拎住他后领的姿势改换为了横抱,并低头吻了一下他的额角。
“我知道你很疼,但我没有办法帮助你,安慰你一下好了。你可以试试别把注意力放在身体的疼痛上,尽量想些其他的事……”
导师的声音随着那个落在他额角的、充满安慰小孩子性质的亲吻里飘远了一会儿,让他短暂地忘记了身体疼痛,只记得额角上柔软的触感,并因此忘记了正在遭受的痛苦。
少年的身体长成的非常缓慢,魔力也是,这是任何纯血都必须跨越的难关,也是他们最无法忍受的事情。就像人类需要被照顾的婴幼儿时期在他们四十年的平均寿命里占据了六年以上,让每个小孩子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长大。
而对于已经成年很久的导师来说,抱起这样的他就像抱起一条刚出生不久的小狗,轻而易举且毫不费力,甚至在途中遭遇到魔鬼袭击的时候,也没有把他放下,只是改为单手抱着他,并用另一只手解决了那些魔鬼。
没错,正是“那些”。
他的导师在他大部分的记忆里都是无与伦比的存在,好像生来就是为了代表“强大”这个词汇所蕴含的全部意义,甚至同时兼顾了战、法两方面,是一位无可超越的战法双修——而且还只单修了最难掌控的风魔法。
“肉?你现在这样简直连自己动手补充‘面粉’都做不到,你的眼神却说你想吃烤肉?你的身体可不是这么说的,它告诉我,你只能看着我吃。”
“……”
导师能轻而易举地读懂他的眼神,也可能只是少年时的自己太过单纯,很容易就能读懂。
“你觉得我恶劣?你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导师?我也想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收下你这种没脑子又麻烦的笨蛋学生!”
这件事大概是他唯一的逆鳞,以往跟同胞的九成决斗都是因为这句话或者与之类似的话而起。
“我很抱歉。我保留你是个‘没脑子的笨蛋’的那部分评价,其他我全部收回,我不该这么说你……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我是导师,是一名成年的、理所应当成熟的灵,也会有口不择言的时候。”
导师立刻就察觉到说错话了,对他放软了口吻。
“我都已经道歉了,你居然还要记仇?你这个小鬼怎么完全不知道体贴成年灵的苦衷?什么?你觉得你的心灵受到了不可磨灭的伤害?那你要我怎么补偿你?肉?在你恢复之前不许当着你的面吃烤肉?好吧,这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单独为你做些好下咽的食物?也可以,这也不算过分。还得喂你吃?这也不过分。但是你盯着我的嘴做什么?是不是还要我嘴对嘴喂你吃?”
啪的一声,他的脑门挨了导师的一巴掌。力道不算轻,但是也不算重,是适当的惩罚,接着又像以往一样揉乱了他的头发。
“你这小鬼的脑袋里为什么总装着这些下流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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