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与肖家里很很暗，天不算黑就要把灯打开。这是个极其简单的一室一厅，狭窄，昏暗，但因为家具实在太少，竟也不显得很拥挤。
沈文轩的视线划过那个闭塞的厨房，很小的一个冰箱，还有一把掉漆的椅子，从敞开的门能看见卧室，卧室床上是天蓝色的床单和被套，只有一个很小的书桌，没有衣柜，墙角是一个放衣服杂物的箱子。
沈文轩心里微微地抽了一下，不至于到心痛，却有种酸涩的味道漫延开来。
但他本能地藏好了这一点难受，还是笑嘻嘻地看着韩与肖，说，“我还是第一回来你家，居然这么近，那我以后翘课能不能过来玩？”
韩与肖从箱子里拿出干净毛巾，把沈文轩推到那个狭窄的，只能容纳一个人的浴室里，“不能。去洗澡。”
“你不要洗吗？你也湿了呀？”沈文轩不是很肯进去，“你感冒怎么办？”
韩与肖瞄了一眼沈文轩湿透的衣服下若隐若现的腰线和腹肌，觉得自己浴室太小也好，不然他还真不一定有这个毅力当柳下惠。
“别废话，快洗。”韩与肖把门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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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传出哗啦啦的水声，沈文轩这个小傻冒一边洗澡一边在哼歌，韩与肖听见这荒腔走板的调调，无声地笑了下。他换掉了湿透的衣服，穿了一个沙滩裤，露出精悍的上半身，在厨房里烧了一壶水，泡了点姜茶，又拿出一个小锅子在煮粥。
这暴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不算太结实的窗户吹得呼呼作响，好在韩与肖简单加固过，不至于漏风。
等着粥煮好的功夫，韩与肖从柜子里摸了包烟想抽，转念想到沈文轩在，又扔回去了。他靠在厨房的桌上，想起沈文轩刚刚走进来，他以为沈文轩这样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再怎么也要有点不适应，但沈文轩除了往卧室多看两眼，并没有怎样。
韩与肖从十六岁就开始打工了，鱼龙混杂的地方都待过。他其实不是只有把沈文轩带回家一个选择，但他还是把沈文轩带回来了，带回了这个狭窄的，简陋的，连阳光都奢侈的小房间。像一个海螺从他的壳里慢慢探出头，暴露出自己的一切。
他把自己的所有，都一点一点摊开在沈文轩的眼皮子底下了。他其实不是什么乖巧优秀的三好学生韩与肖。他是野草一样独自长大，刻薄且自私的人，他拥有的东西从来都很少，所以无论是什么，一旦到了他手里，他就会拼死握住。
沈文轩如果够聪明，其实应该离他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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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沈文轩向来和聪明这两个字绝缘。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韩与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他穿的是韩与肖给的衣服，韩与肖发誓自己给的时候没有任何不良想法，就是简单的背心短裤。
但他整个体格都比沈文轩大了一号，套在沈文轩身上又露肩膀又露背，偏偏他腿长，裤子倒还好，细细白白的小腿沾着水珠，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过来。
韩与肖闻见他身上那股，他惯常用的，超市打折的牛奶沐浴露，大概是挤得有点多，甜滋滋的味道从他身上的每一寸飘出来，韩与肖却不觉得太腻了，沈文轩似乎天生就该是这样奶呼呼的。
“你在煮什么？”沈文轩凑过来看，“好香。”
“先喝点儿姜茶，”韩与肖倒了一杯给他，不敢再多看沈文轩一眼，“我煮了粥，过会儿就能喝，你稍微看着点火。我去洗澡了。”
洗澡的时候韩与肖才想到，也不知道沈文轩会不会看火，整个浴室里都是沈文轩刚刚洗澡的水汽，混着一点甜甜的奶味儿，韩与肖觉得自己有点心猿意马，加快速度冲了几下就出去了。
还好，沈文轩乖乖看火，不怎么情愿地，猫儿喝水一样喝着那姜茶，他身上已经披上了一个毯子，这屋子里比外头还冷一些，韩与肖怕他冻着。
粥好得差不多了，韩与肖找出两个白瓷碗，粥很香，加了肉丁鸡蛋和一点土豆，撒了一点胡椒。韩与肖又炒了一个小炒肉，拌了个凉菜，两人将就着吃饭。
吃饭的时候，沈文轩给家里阿姨打了电话，说今天在同学家住。
韩与肖抬起头，“你要在我家住下？”
“不行吗？”沈文轩看了看外头还阴沉沉的天，可怜巴巴的，“这个天气还要我出门太惨了吧。”
韩与肖也知道，他往自己房间里看了一眼，提醒沈文轩，“我只有一张床，不算大。”
“没事没事，我睡相可好了。”沈文轩笑嘻嘻的，又夹了一筷子小炒肉，嘴上没个牢靠地和韩与肖扯淡，“跟你讲，钟柠最近喜欢你们夜店一个人，正追着呢，好好恋爱不谈非得包养。”
“要我说，他喜欢的那个除了帅点也没啥好啊，要我肯定找你这样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沈文轩那脚去蹭韩与肖的小腿，对他挤眉弄眼，“小韩儿，跟了我吧，大爷保你终身享福。”
韩与肖被他蹭的心头起火，拍了他一下，“快吃吧你，少贫嘴。”
沈文轩嘿嘿笑了一声，吃完饭韩与肖又给他洗了一点水果，他美滋滋抱着手机看视频吃水果，觉得韩与肖比家里阿姨还贴心。
韩与肖看着他一张傻乐的脸，心头那股火依旧没能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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