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答应与否，我可都是听你的呢。”墨玉笑着看着她。
“我只问你一句话。”越王妃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胸口的不适，没允许自己在此刻咳嗽，她看着墨玉，“我只问你，你父亲的死，是不是你设计的？”
“其实，你们两个原本都不会死。”墨玉站了起来，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越王妃，“只是，你们都放弃了。只要当时，你仔细问一句，我伤的如何，而不是只关心哥哥，匆匆的在江南道寻找哥哥，也不会进了长安城。”
墨玉转过身，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只要他当时，没有那么在意你，没有明知道你已经失身于皇帝还要将你带回去，没有在明知自己将死，还没有将任何手段留在救你出来，他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死去。”
墨玉笑了笑，“他的人，就在长安城，只要他有心救你，我便会助他的人将你带出去。然后，你们便能在外头控诉皇帝的不仁不义，将他一起带出去。可是……或许面子更重要吧？也或许……”
墨玉侧过身，回头，怜悯的看着越王妃，“越氏一族，终究是最大的，他希望我们能顺利的以最小的代价夺回属于我们的皇位。他若是出去，便是越地的反叛，可是我们并没有多大的胜算，他决定，以自己的性命，换取更大的赢面。”
“所以，他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你。”墨玉笑了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大局观，还是手段狠辣，竟然连自己与心爱的妻子也都能抛弃？”
“你，当时见过他？”越王妃顶顶顶看着墨玉，“在行刑时？”
墨玉沉默着，看着越王妃，“一定要知道吗？”
越王妃笑了起来，笑容凄惨，“我只觉得，你竟然能狠心至此，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能算计至此……”
墨玉耸了耸肩，“不过是你们教会的我。你当年如何对我，我便如何对你，不过都是陌生人，我只借了你的肚皮生出来罢了。至于他……”
墨玉冷笑了一声，“他也不过是将我当做了工具，他让左堂教我东西，也而不过是辅佐之术，哥哥学的才是帝王之术，母妃……”
墨玉蹲了下来，与越王妃的视线平齐，“您还是起来吧，外头的人，说不好待会就进来了。”
越王妃深深的看了一眼墨玉，她笑了起来，“都说孩子都是来讨父母的债，你便是我们这一生，顶大的债主！”
墨玉笑了笑，起身走了过去，提着裙角，在越王妃的身边蹲下，“来吧，我扶你起来，再如何，也该保持端庄体面，你是一个女子啊。”
越王妃第一次，从墨玉的话中感受到温暖，她转头看向墨玉。或许只有这种时候，当她处于她之下时，才能在两人的相处之间感觉到温度？
“不要多想。”墨玉将越王妃搀扶起来，神色淡淡的，“不过是见不得女子伤心落泪。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过残忍了，我心疼每一个女子。”
“我还要多谢你，心疼我。”越王妃攥紧了拳头，漠然的看着墨玉，方才感觉到的温度又消失了。
墨玉笑了笑，“不必客气，我这个人，一向都是那么好的。”
越王妃转过头，不再去瞧墨玉，她怕自己把自己气死了。
墨玉沉默着，扶着越王妃朝门口走去，她最后还是问了出口：“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如以往那般对我吗？”
越王妃也沉默了许久，她笑了起来，“无论我知不知道那时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改变。”
“说说看？”墨玉笑着，搀着越王妃在，门后停下了，再往前一步，她们就要站在众人的面前。
“若是我记得，你如今会对我做这些事情，我只会想着远离你，不再靠近你，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喜欢你爱你，对你好。若是我不记得……”越王妃笑了起来，“你还不明白吗？你的出生，将所有的事情都打乱了，每个人都因为你的存在，而多了不少烦恼。甚至……”
她转头，看着墨玉，“就因为你的贪玩，你去了族地，你害得你兄长失去了伴生蛊王。作为一个世子，越氏一族的继承者，他失去了伴生蛊王，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你让我如何不厌恶你？”
墨玉平静的点了点头，她笑着，看向越王妃，“我知道了，和我的想法一样。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没办法强行改变自己的想法，还是如以往一般相处更好，或许我们会更习惯。”
墨玉转过了头，“那么，母妃，你可要好好活着呀，在我们还没取得成功之前，你要是轻而易举的死了，我们都会很难做的。”
越王妃忽然笑了起来，并且越笑越剧烈，“好，好！好一个越墨玉，你的心可真是冷呀！要不是连城将你的心焐热了，我还真想将你掐死！”
“多谢母妃未曾动手。”墨玉笑着，扶着越王妃出去了，“只可惜，你没有掐死我，否则，我就有理由将你杀死了，用我的伴生蛊王。”
越王妃只觉得身上一凉，她莫名的感觉，墨玉说的，是真的。若是她当年真的对她起了杀心，她或许真的会直接用蛊王杀死她。
越王妃浑身发冷，她被墨玉搀着，走了出去，然后就瞧见了一院子的人。
“见过老王妃。”
不少人都下跪，对她行礼。但是她能瞧得出来，每个人在见到她的那一刻，都是惊讶的。
她明白，自己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身上的衣服宽宽大大，老态尽显，便是照镜子，她自己也不愿意照。
底下跪着的人，有大部分都是当年的熟人。可是，才过去了短短数月，怎么就像是过去了好多年一般，全都成了物是人非的代名词。
“母妃，大家在向你行礼。”墨玉笑着，转过头，轻轻的拍了拍越王妃的手背，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对母亲宽容至极的女儿。
越王妃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她望着底下跪着的人。她开始明白，这些人，跪的不是自己，而是她身旁，扶着她的墨玉。她只觉得一切都这般凄惶，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到最后，放弃了自己。
墨玉没有说，可她知道。越地若是和上官氏开战，那她便是那个由头，可是，一个叛臣贼子，妻子又是被皇帝给……越王他咽不下这口气，乃至到最后，他都直接选择忽略了她。
可他不知道，在见到他来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是有多欢喜的。而他们所共同生活过的越王宫，如今在她眼中，也成了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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