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月刚走，葭月就从房梁上跳下来。
“大小姐，她竟然想……她这是趁火打劫！”葭月说着，又气又羞，替苏我小柯不平。
“趁什么火？打什么劫？”
苏我小柯赶走了千江月，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说话有些冲。
葭月难以启齿。总不能说千江月趁大小姐发藓，劫大小姐的色吧。她要是真说了，指不定大小姐日后怎么整她。
聪明的葭月立刻转移话题，“小姐身子好些了吗？”
“痒是痒过了，现在觉着疼得厉害。”
“桐元蛊是这样。”葭月帮小柯整整被子，“青藓是桐元蛊蛊虫的反噬，熬过这一阵痛，等藓好了，自然不痛了。”
葭月跪侍在小柯床前。她是从小侍奉苏我小柯的丫头，跪侍也是苏我府的惯例。只是府里还有垫膝盖的，在这韶州客店，也只能将就贴着地，生生跪了。
葭月看着苏我小柯，欣慰地笑了。
真好。
大小姐总算对千江月下了桐元蛊。桐元蛊联系的两人，血液能有“同源”之效。只要一两天，蛊毒反噬就会过去，小姐的血，就会继承千江月的血效。
到那时，根本不需要千江月，小姐就可以独自回檀州救老爷了。
房间里静静的。
葭月耐不住好奇，“小姐之前一直不同意，为什么最后还是用了桐元？”
苏我小柯转过头，很专注地盯着葭月的脸。她的表情变得让人捉摸不透，答非所问，“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奴婢去跟踪她？”
“不必。”苏我小柯立时摇头。
她裹着被子坐起来，双手抱膝，下巴搁在小臂上，望向房门口。
“小葭月。我其实很害怕。很害怕把一切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
“在易州，她自捅一刀，那时我发现，她想做什么，我控制不了；我更控制不了我自己的反应。”
所以，才下了桐元。因为失控么，葭月了然。
“但是，我也期待。”苏我小柯轻轻笑起来，非常温雅。
小姐没有说她期待什么。葭月并不想去细究，小姐说话总是这样遮掩的，她只是觉得眼前的小姐很陌生。小姐整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像随时会破碎的陶瓷娃娃。
小姐紧盯着门的方向。
似乎那扇门决定了小姐的命运一般。
发生什么？
那根弦，会断掉？小姐这个娃娃，会顷刻碎掉？
葭月不知道。
但千江月红着眼回来时，葭月知道了。因为小姐浑身一松。
那根弦，保住了。
葭月避之不及，微微颔首，自行退出房间了。
三言两语，解释了葭月的来历。苏我小柯含笑，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拍拍身旁空出的床，“来，坐。”
千江月坐过去，又烫屁股似的站起来。自己重新坐到床边矮凳上，趴在床沿，态度很是避嫌。
她趴着，所以没看到，苏我小柯的目光，一寸寸冷下去。
小柯停了会，强行点燃笑意，“七步倒只有七天药效，其他杀不杀，我都是骗你的啦。”
“你怎地还真生气了呀。”小柯揉揉月的头，月的黑发上，沾着外头冬天的冷意。摸上去，可真凉。
千江月大约是觉得没面子，自己都嫌弃自己太卑微，所以只趴着瞧旁边，说话也不去看小柯。
“我当然知道你是骗我的。我没生你气。我生我自己的气。”千江月一股脑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我不该对你有那种肖想，你的身份，确实是太尊贵了，是我妄想高攀了。”
说着，又觉得这话像是激将反讽，太酸溜溜了。千江月即刻解释：“我真不是讽刺，这是心里话。”
“所以……刚才的事，对不住，我以后会注意的。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越说越委屈，说到后头都成没底气的蚊子叫了。泪水呢，涌上眼眶，就在眼眶里打转儿，千江月在心里狠狠责骂自己，心绪平了，眼泪也就憋住了，没能掉下来。
苏我小柯的脸已经惨白。
千江月感到自己的手被她拽住，被牵往一处柔软。
小柯红透了脸，口气却坚定，“摸我。”
手底下软软的一团，千江月下意识就抓了一下。随即一甩手，闭眼苦了脸道：“作孽啊。”实在太软了。揉了还想揉。
她忍着腰痛，往房间对角跑。
终于跑到离苏我小柯最远的对角角落，千江月死守一隅，一指小柯，“我警告你！”
“我可经不起你的二次考验了！不用这样耍我了！我会坚守底线的，我以后不会做僭越冒犯你的事了。”
苏我小柯的脸铁青。
考验？原来月以为，两次都是她在耍她？
缓缓呼出一口长气，苏我小柯才压住了心中怒气。她转而为笑，裹着被子，玉足点地，走向千江月。她身长个高，被子最下端也离她膝盖上方有一大段距离，一双大长腿宛如荷茎，又细又直又白。
千江月一看，又自卑了。
“我警告你！我矮我认命，不带你这么炫耀身材的。过分。”
千江月捂住脸，紧闭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因为她闭眼，所以等到小柯利用身高优势，两臂一伸，又把她困在墙角时，她已经来不及了。
小柯的细长眼，亮晶晶的，笑道：“上一次在马车里，你就没能跑掉，这一次还挑角落躲。”她戳一戳千江月的小脸，“一个坑，怎么掉进去两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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