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月有些心疼,将桃花枝递给皇后,“娘娘,闻一闻吗?新摘的。”
皇后搁下笔,接过来闻了闻,莞尔。又还给了千江月。她没有愁眉不展,仍旧是从前淡淡都的姿态,甚至微笑里满含真诚的欣喜。但千江月就是能感觉到她满身的压力,不知道从何而来。
千江月把皇后闻过的桃花枝插回细口花瓶里,又坐在皇后榻边,“娘娘,有烦心事?”
皇后又笑,不露半点愁苦。“想给家里写家书,又不知从何下笔说起好。”
原来是这个。千江月来宫里许久,听闻皇后特意为苏我家避嫌而不与爹娘来往,也颇为心疼的。只是不明白皇后怎么突然起了要写家书的心思?便握了她的手,安慰道:“若是想家了,就实话实说,爹娘自然会疼你的。”
皇后的眉皱了一下,转瞬如常。
她的娘会心疼她,她的爹……她不要爹来心疼。她总是厌恶爹情海徜徉,把娘撂在家中料理繁杂的家事,娘常常坐在纸门口痴等。她与爹素来互相较劲,如今又要那么狂妄的爹,交出三成兵权,怎么可能?
帝君要兵权,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可是,她又逃不脱得劝爹交兵权。长远来看,卸几成兵权,才好摆脱苏我氏拥兵自重的嫌疑。但同时也降低了苏我氏的威慑力和自保能力。她爹按将军的方式思考,任凭谁去说,都是不肯让的。
该怎么办?
皇后看了千江月一眼,瞥见她略显妖异的眼角,并不多见。
不,有法子,可以赌一赌。
皇后落笔,写下第一个字。她顺畅地书写时,已经预见到了和爹彻底闹掰的前景。她威胁了自己的爹,用的是爹藏在家中菩提玉斋的爱妾。说来不光彩,儿时为了给娘撑腰,她想办法捉弄过去菩提玉斋的那个丫鬟,因为全苏我府,只有爹和那个丫鬟能进菩提玉斋。问出来,丫鬟是去伺候住在里面的一个美人的。
她当时就觉得有猫腻。
自己的爹,要宠爱妾氏,向来明目张胆,如何会偷偷摸摸,想必那爱妾有些不得见光的秘事,而且她爹还愿意包庇,用情不浅。苏我小柯本来想去打探,但想到那爱妾寄人篱下,未必就过得舒心,也是个可怜人,便没再往下细究。
现在想来,让爹收敛自大性格的,必定不是什么小人物,更让爹上了心。拿她来威胁爹,是苏我小柯能想到的下下之策,但也是唯一之策了。
书信写好后,皇后让千江月封入信封,又火漆封缄,加急送往边疆。
接下来的一个月,皇后腿上的伤倒是好得很快,但她罕见地坐立难安。不管是去后宫巡视,处理琐事,还是在白衣宫内读书、抚琴、下棋,总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看着殿外,不知道在看什么。那神情恍恍惚惚的,脸上又会突然闪过痛色,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可接受的结果。
看皇后这样,千江月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她看皇后不愿诉说出口,必定是难言之隐,自己当然不能没眼见地逼问。她想为皇后做点什么,也只能是四处求玫瑰花,自己亲自动手烘干了,配上接来的晨露,每日泡玫瑰花茶。
日子久了,皇后喝得气色也红润许多。一日,千江月来瞧她,看到她额头起了个大红点,在冰肌之上格外显然,笑道:“娘娘可是愁什么,上火成这样?”
皇后手执镜子一照,还真是,脑门上硕大一个酒刺。她摸了摸那酒刺,又疼又痒,自己先笑了,“变丑了,月月嫌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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