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这一夜的雨很大，杜蔷薇彻夜在雨里策马赶路，雨水和着眼泪一起落在马蹄踏过的路面上。
她本无心欣赏大雨中的梅洛之景，忽而想起凉冰和她一起在王都的街上闲逛时，她无意间说起最喜欢雨中的风景，让杜蔷薇不由地松了缰绳，让马儿慢行，淋着大雨观看着周围。
深夜时分的王都早就宵禁闭了城门，杜蔷薇没有控制马儿的方向，随着它走，马儿自己走到一处山洞避雨。
心道这马儿的灵性，杜蔷薇坐在角落，想来这里经常有人歇脚，故而有干草干柴和火折子这些东西。杜蔷薇生了火，看着被雨水泥泞染的四只马蹄，才想起这是凉冰赠与自己的踏雪。
马儿扬了扬蹄子，微微靠在火边，杜蔷薇伸手摸了摸它脖子上连着马鞍的穗子。
“你很聪明，和她一样聪明。”杜蔷薇慢慢的扬去落在它身上水珠，“你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踏雪打了一个响鼻动了动耳朵就走开了不让她摸。
杜蔷薇哭笑不得：“你还听不得我说她了？”
踏雪踢了踢蹄子表示自己的不满，杜蔷薇便不再提凉冰了，这家伙还真是护主，不对，明明现在她杜蔷薇还是她主人吧。
杜蔷薇不敢睡，怕凯莎派人追上来把她抓回去。
她倒是不怕凯莎，她怕看到凉冰捂着胸口让人放了她。她很笃定凉冰不会让任何人动她分毫，她不知道这样的信任是从何时而起。
她觉得梅洛的人会来，结果谁都没有来，第二天她站在很远的高处看着梅洛的车队行驶在山道上。
看着那个印着简洁皇室徽纹的两辆马车被骑兵包围，缓缓行进，想来其中一辆是昨夜被她重伤的凉冰。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凯莎从后面的马车扶着内侍的手走下来，上了凉冰的马车。然后就听到传唤的御医命令。
鹤熙也悠悠离开了马车，像是在询问什么，声音小得听不真切。
御医上了马车后，凯莎就下了马车，一脸怒气，说了一句很短的话，大概听到了神州二字。
杜蔷薇这次才想起，凉冰不会动自己分毫，可是凯莎会为了自己的妹妹与神州为敌，或者说借这个由头要把神州收入自己的版图之中。
杜蔷薇不再逗留，牵着马儿趁着凯莎严查封城之前离开王都，赶回神州。
正如杜蔷薇所想，本来一夜安眠的凉冰坐着回都城的马车上突然发了高热，所以不得不半路停下让御医扎针放学暂缓病情，然后再急急赶回王城。
鹤熙询问伺候的人：“怎么如此？”
“昨夜大雨，陛下临行前特地吩咐关了窗，莫让寒邪入侵。可是今日早晨，窗是开着的。王爷可能夜里起身开了窗。”侍者有些打颤地回答道。
鹤熙皱了眉：“废物，伺候人都不会，回去再罚你们。”
御医赶过来上了车，凯莎就下来了，说道：“杜蔷薇我不动，那就让整个神州来赔着谋逆之罪。”
大动兵戈到底为了谁，大家心里各有所想。
强盛的梅洛终究是把利爪伸到土地肥沃，疆域辽阔的别国。
不过这次凉冰并没有反对，鹤熙知道凉冰甚至会带着大军站在沙场之上，与杜蔷薇针锋相对。
车马回到了王城，直奔王宫，凯莎根本不让凉冰回府，而是留在宫中休养。
凉冰突然觉得活着像一个老人家，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时不时还要捂着胸口咳两声。
“王爷，天基王来看您了。”
凉冰眯着眼晒着太阳，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让她不笑着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许多，鹤熙逆着光走过来，正正好地挡住凉冰的阳光。
“你挡着我光了。”
鹤熙站在光中，像一个脱离谁的影子，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行动力。
“陛下去神州了。”鹤熙没有动，依然挡住她的光。
凉冰慵懒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说道：“我早就知道了，她这人就是这样。你我拦不住的。”
“那你打算和你最爱的女人打战吗？”鹤熙语气像极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凉冰发出一声没有意义的音节后说道：“我不会，但是我会远远看着，看着她对神州的失望，对她愚忠的悔恨。人，是要长大的。”
“那这样的方式未免太过残忍。”
“那这样的方式是否也太残忍？”凉冰指了指心口的伤处。
鹤熙点头：“那我可就要取代你这样战神的位置了。”
“那我就会取代你这样军师的位置。”
“但有的位置无法取代。”鹤熙终于侧过身，让凉冰看清她的脸，和把阳光还给她。
凉冰会意：“她的妹妹，还有她的女人？”
鹤熙不说话，凉冰就一个人看着地面上树叶的阴影。
“你该痊愈了。”鹤熙走了，留了这句话。
凉冰嗤笑出声：“那你让我痊愈啊。”
她看着鹤熙的背影自语：“真是令人讨厌的家伙。”
起风了，凉冰被风灌了喉咙，咳了几声：“回去吧。”抬起手，侍者会意扶着她回了屋里。
杜蔷薇没有想到凯莎居然可以在自己之前出现神州王庭，当她恢复，未及好好休息就接到旨意，进宫觐见。
杜蔷薇匆匆沐浴更衣才进宫，她看到坐在贵宾位上的凯莎着实吃了一惊。
“梅洛的王被神州的小将军伤了，一刀入了心口。陛下你觉得孤是否该来讨公道。”凯莎抬眼看了一眼杜蔷薇说道。
杜蔷薇知道眼下这个罪不得不领，撩起袍子双膝跪下，说道：“是末将伤了王爷，末将自知有罪，任凭陛下处置。”
那神州的陛下说道：“你应当向梅洛的陛下请罪。”
“是。”
“杜蔷薇，你不过区区小将。行刺起王爷来倒是不含糊，你一路来为天启王挡刀也好，为她做什么都好。孤不喜欢被人欺骗，孤的妹妹也是。你们之前恩怨如何，身份还在那里。杜将军，孤此时前来，你说该如何处置你。”凯莎像是玩弄猎物的猫，杀死她之前还要逗逗她。
杜蔷薇不卑不亢：“任凭凯莎陛下处置。”
“那就……来人，把她绑了，让孤的妹妹来处置。”凯莎扬起手让梅洛的士兵进来将她五花大绑。
凯莎抬头看向神州的皇帝：“神州的皇帝，孤的梅洛为你击退敌寇，你们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恩将仇报呢？你们神州不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
“凯莎女王是我神州座上宾，如有人冒犯您，就是冒犯我神州皇威，决不轻饶。”神州的皇帝像是梅洛的诸侯一样，毫无大国风范。
凯莎起身示意侍从带着杜蔷薇离开。
“孤还带来了一个礼物，战书。您还是好好准备吧。一月后，兵临城下，梅洛的旗帜就会插在你神州的国土上。”
这样赤裸裸的宣战和威胁让神州皇帝跌坐在龙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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