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安禄山以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为借口在范阳起兵。
当时海内承平已久，官民皆不知战，一时间多不知所措，叛军兵锋所指，所经州县俱望风而解，不足月余，东都洛阳已落敌手。
转年，长安失陷，君储逃亡，狼牙铁蹄踏在了天街御道之上……
一时间，中原大地遍地烽烟……
“子巽，想什么想得发呆了？”颜雪秋从帐篷里出来，发现曲挽风正独自站在薄雪未尽的空地上，叫了他两声都没回头，就走到他身边问。”
前些日子，门主接到杜甫先生的飞书密函，言建宁王率铁卫驰援太原反遭奸臣构陷，皇帝听信谗言欲加害建宁王李倓，他们一行被从为前线筹措粮草的事务中抽调出来，随门主前往太原营救建宁王。
“山雪河冰野萧瑟，青是烽烟白人骨……”曲挽风袖着手，“中原这个冬天似乎异常的冷啊。”
“冷你还在雪地里站着发什么感慨？”颜雪秋说，“着凉了涕泪横流形象可一点儿都不好看——哎？你这个手筒挺不错，看起来暖和得很，什么时候买的？”
“朋友送的，”师姐的要求曲挽风从来都满足，乖乖地把手筒奉上，“千岛湖没这么冷嘛，当然用不上。”
“啊——当初你养的那个小‘姑娘’送的？”颜雪秋把手插在手筒里，果然暖融融的，这边的冬天确实太冷了。
“是。”曲挽风回答。
“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都有十年了吧。”颜雪秋说，“既然是你朋友送的，用完就还你。”
曲挽风瞥了她一眼：“你不改口我也会要的。”
外面太冷，颜雪秋舍不得把手从暖暖的毛皮里抽出来扯曲挽风的耳朵，只能转移个话题：“你那位万花朋友还是没消息？”
曲挽风摇头：“洛阳疏忽陷落，天策府也被付之一炬，现在世道如此纷乱，只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吧……”这一路走来，他没放弃寻找翟泷的音信，但是很不幸，到现在依旧一无所获。
“是啊，已经两年了……”颜雪秋喃喃自语，他们现在扎营的这个地方，看留下来的断壁残垣和散落的物事，当初应该是一所书院，现在书声已渺，卷册已轶，加之一路所见避祸的难民流离失所，时不时会涌上哀戚之感。
两人正聊着，忽闻马蹄踏踏由远及近纷至沓来。
颜雪秋立刻抽剑在手，曲挽风也摘下琴。他俩身后，陆续有同样听到马蹄声的同门从行帐里跑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马蹄声转瞬到了早已变成朽木的书院门前，来人在马上显然已经看到了院子里的人，为首的一勒马缰停了下来，后面的马匹也都跟着刹住了脚步，站在那里摇头晃脑地打着响鼻。
曲挽风和颜雪秋互看了一眼，走上前去。面前马队的骑士皆身披玄甲，马上挂着长刀铁盾。
领头的见他俩走过来也下了马，向他俩一拱手：“玄甲苍云军先锋营程兴，二位可是长歌门弟子？”
“正是，在下长歌门弟子曲挽风。”曲挽风看着面前这个大概已近不惑的汉子，回礼道，“我等奉门主之命前往洛阳协助官军，在此扎营休息，敢问军爷有事么？”
“各位一直在此？”程兴问，“请问周围是否有异动或者有人经过？”
“我们昨日日暮前至此，一直未曾离开。”曲挽风想了一下说，“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如果有需要我们帮忙的还请告知。”他们选这里做宿营地，最大原因就是这里地处偏僻，相对安全。
“看来走的不是这条路，队副。”程兴身后马上的骑士说，“那便是在队正那边了。”
“嗯，后卫变先锋，马上抄近路追上！”程兴点头，向曲挽风一抱拳，“军务在身不容多留，此地情况复杂，我军与叛军之间多有交叉，还请诸位多多注意安全。我军大营离此地三十里，不少门派侠士也在那边修整，还请各位也去那边好有个照应，我留一名兵士带路。”
“如此甚好，多谢。”曲挽风说。
程兴从马队中叫出一名叫张勇的兵士，其他人拨转马头，再度呼啸而去。
曲挽风他们本也准备离开，早已收拾停当，便由张勇带路往大营方向前进。
“张小哥，你们苍云军都来河洛了么？”路上，曲挽风和颜雪秋跟着张勇走在前面，颜雪秋就跟他攀谈起来。
“没有，太原之围解了以后，大部分人随军师返回雁门关了，只有我们先锋营跟着燕帅与天策府、朔方军一起追击叛军。”张勇回答，眼神却在四下溜达不敢看颜雪秋。
“是么？”颜雪秋一副很惋惜的样子。
张勇并没有注意她的表情，不自然地挠了挠头说：“队正说军师说了，中原内乱，北境各族肯定不会老实呆着，得有人回去看着他们防止他们背后捅刀。”
“说的也是。”颜雪秋点头。
一旁的曲挽风在心里叹了口气，师姐对苍云军太好奇了以至于眼神太热情，大概吓到了这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刚出头的小兵……他当然知道颜雪秋是想套什么话，其实看着他那一身精铁玄甲，自己也难免有些心绪波动——小夜比他应该长不了两岁，现在应该也有这么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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